“是么?”蕭元乾淡淡地笑了起來:“你是出自博陵崔氏不錯,可惜,不過是一個不受重視的旁支庶女罷了,當時崔氏嫡女突發惡疾,不能入宮,而崔家一時又找不出合適的人選,于是這皇后的頭銜才落到了你的身上,你不過是撿了個現成的便宜,真以為你有多尊貴、多獨一無二么?”
“世家門閥也遠沒有你想的那么看重你,他們要的不過是一個出自崔氏的皇后,至于是你,還是別的崔氏女,于他們而言,并無太大區別。”
他的唇角凝了一抹冷意,嗤道:“你若是真有你想得那么重要,他們怎么會讓你此刻跪在這大雨中,跟條狗似得在朕面前搖尾乞憐?”
“崔婉卿,實話告訴你吧,你在玄隴世家那里,已經成了一顆無用的廢子了。”
他深深地一閉眼,眼尾抽動,像是在忍耐著極大的痛苦:“貴妃死了,必須有人為她的死付出代價。”
“你說,那個人是你,還是親自將那盅參湯遞給貴妃的太子?”
崔氏面色瞬間變得慘白,哆嗦著唇瓣,不可置信地看著蕭元乾:“蕭元乾,你瘋了!玨兒他是你的親子!”
蕭元乾俯下身,慢慢笑了起來,眉梢眼角俱是瘋態,只道:“那又如何,貴妃死了,朕恨不得整個天下都為她陪葬!”
瘋子……真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崔氏此前一直以為,蕭元乾種種的離經叛道之舉,皆因江沉魚而起。
她也曾無數次幻想過,要是江沉魚能從這個世上消失就好了,只要她能從這個世上消失,蕭元乾必不會再如此失智。
如今江沉魚終于死了,可她等到的,卻是一個瘋得更加變本加厲的蕭元乾。
原來蕭元乾天生便是條瘋狗,若是江沉魚還在,這條瘋狗尚且有所顧忌,能為了江沉魚一再讓步,與外界妥協,如今江沉魚既死,恰如瘋狗沒了狗鏈,豈不更加瘋得無法無天,全無顧忌?
蕭元乾看著她,唇邊依舊帶著笑意,然而說出口的話,卻誅心至極:“你和太子的前程相比,孰輕孰重,那幫世家還是分得清的。”
“朕只是廢了你,又不是殺了你,已經給足了博陵崔氏面子。何況博陵崔氏,如今并不缺適齡女子,朕已答應,廢了你之后,另立崔氏女為后。他們自然再無異議。反正皇后這個位置,如果不是江沉魚,那么無論是誰,對朕來說,都沒有任何區別。”
“至于婉卿你,”他附在她的耳邊,用一種溫柔到近乎詭異的語氣慢慢地道:“就乖乖地下地獄吧。”
崔婉卿只覺背后寒意瘆人。
像是毒蛇蜿蜒繞頸,在耳后緩緩吐信。
她知道,被廢只是一個開始。
一旦成了廢后,便無人在意她的生死,抑或是生不如死。
必須要有人為江沉魚的死付出代價,而蕭元乾想要的代價,絕不僅僅是廢了她這么簡單。
在認清這一點后,反倒什么都不顧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