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蕓聞言思慮片刻,垂眸,在手中名冊上點了點,吩咐了兩句,書墨微愣,旋即頷首退下。
小半個時辰后,書墨再回來,手中多了兩個檀木匣。
裴蕓正坐在臨窗的小榻上縫制香囊,抬眸卻是疑惑地蹙了蹙眉,便聽書墨稟道:“娘娘,人參取回來了,盛喜公公原不愿收了那靈芝,奴婢再三勸說,這才收下,可又從庫房里取出一物來,道既是要換,那靈芝的價值遠勝于人參,還得再添上此物才成,盛喜公公還說,這東西娘娘正好帶回去給三姑娘佩戴。”
聽得此言,裴蕓放下手中針黹,掀開上頭那個雕花小木匣一瞧,里頭躺著的是一對金累絲紅寶石耳鐺。
裴蕓送去的靈芝是她那兄長裴栩安聽聞她有孕,特意托人自鄔南捎來給她補身安胎的,她素來不愛那些,便也沒有用,靈芝價值比之這百年人參,不相上下,但盛喜卻故意多給了她一對耳鐺,事情辦的可謂圓滑。
她也未推拒,以免讓盛喜為難,不好交差,便蓋上盒蓋,淡淡道:“既得他這般說了,明日一道帶回去吧。”
往后再有東西入公庫,她再悄悄添補旁的便是。
那廂,書硯手腳極快,不消一個時辰,便將她明日歸寧要用到的物什都悉數準備好了。其實也沒多少,畢竟她也不留宿,稍晚些時候便回來。
是夜,也不知是不是因著心下激動,裴蕓并未睡好,再加之謹兒夜醒得頻,她零零總總加起來,恐也就睡了兩個時辰。
可即便如此,她仍精神得很,才至卯時,便起了身,抱著自乳娘那兒喝完乳水又拍了嗝的謹兒,來回踱步,直至將他哄睡了交給乳娘,方才更衣梳妝。
及至申時前后,她坐上小轎,一路往宮門的方向而去。
天連著陰沉了幾日,今兒卻難得是個好天氣,穿過宮門時,裴蕓忍不住掀簾往外望,小轎穿過冗長門洞的一瞬,光自灰蒙蒙的云層中破開,透過轎窗灑落在她的手背和半張臉上。
她不由得瞇起眼,神情有一瞬間的恍惚。
前世十幾年,裴蕓一年里也能因著各種事由出宮幾回,故而倒也不至于因著離開這個偌大的牢籠而欣喜萬分,畢竟她只是暫離,而并非解脫。
可這一回不同。
小轎在宮門外落停,書硯書墨將裴蕓扶下來,坐上回府的馬車。
裴蕓坐在馬車里,聽著車轱轆轉動的聲響,心若擂鼓,似乎隨時會跳出來,不禁緊張地攥緊了擱在膝上的手爐。
心里只盼著快些,再快些。
然也不知過了多久,隨著外頭的一聲“吁”,馬車逐漸慢了下來,裴蕓的心卻隨之停了一拍。
“娘娘,我們到了。”
好一會兒,書墨的聲兒飄過來,她才乍然清醒,車簾已被掀開,她咬了咬唇,這才敢探頭往外望。
然只一眼,面前便霎時模糊起來。
偌大的朱紅府門之上,高懸著黑底鎏金的“鎮國公府”四個大字,兩側各鎮守著一只莊嚴威武的石獅,而在大敞的府門之外,浩浩蕩蕩站在一眾仆婢,立在最前頭的中年婦人在車簾被挑動的一瞬當即垂首,畢恭畢敬地低身施禮。
“臣婦見過太子妃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