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到底是上一代的人,仍然只沖著煙柳來。
韓月綺笑了。
“郎君的東西,搬不走的也燒了吧,趁著今日天晴,把沉香閣的地也洗洗,我還約了楊家姨母下午去飲茶呢,等會就走了。”
沈云澤這才反應過來。
“月綺,你什么意思?”他震驚地睜大了眼睛,拉住了韓月綺的袖子:“你趕我走?”
韓月綺沒說話,只輕輕瞥了一眼沈云澤抓住她的手,自有韓娘子上來隔開,丫鬟也勸道:“少爺,快別這樣,讓人看見多不好。”沉香閣中的下人都是韓家的,對沈云澤看似恭敬,其實全聽韓月綺的,立刻就把沈云澤拉開了。
“這是我的家,你趕我走?”沈云澤仍然難以置信地看著她。
韓月綺在心中冷笑。
但她面上仍然是溫和的世家主母模樣,十分溫婉地道:“這也是我的家,我如今是當家的少夫人,夫人把沉香閣撥給我居住,一應家中安排全部由我做主,我要住沉香閣,沉香閣自然是我的,郎君適合住清曉閣,清曉閣自然是郎君的。年后事忙,又有花信宴,我無暇照顧郎君,所以托付給煙柳姑娘,也是常情,郎君連三妻四妾都懂,怎么會不懂這道理。楊娘子,送郎君過去吧。”
沉香閣中的仆婦何等忠誠,立刻七手八腳把沈云澤攙住,沈云澤向來自矜是讀書人,探花郎出身,哪會和仆婦撕扯,毫無還手之力。
“你們放肆!”沈云澤怒斥道,但卻一點力度也無,他能做探花郎,其實是極俊美的,沈家人也都是好相貌,正如戲中所唱,廝配得才貌仙郎,博得個地久天長。
只是終于也到了今天。
韓月綺站在暖閣中,臉上像是在笑,眼中卻一點點冷下來。
“慢著。”她一開口,仆婦們立刻都停手聽著,沈云澤震驚地看著她,聽見她不急不緩地道:“對了,忘記把這東西給郎君了。”
她一個眼神,彤云上來,把一疊東西交給沈云澤。
“這是煙柳姑娘入京時的路引和鴇母的供詞,略嚇唬一下就全招了。”韓月綺平靜看著沈云澤:“她不是什么揚州人,是陳家少爺和少夫人在冀州采買的十幾個女孩子之一,放在春意坊養了半年,教的是琴棋書畫,清倌人只是托詞而已。在郎君之前,她也曾與其他兩個進士徹夜長談詩詞,只有郎君要救她出火坑,可能這就是知己吧。”
她看著臉色通紅的沈云澤,輕飄飄地笑了。
“放心,我沒有拆散郎君和煙柳姑娘的意思,清曉閣都給你預備好了。”她輕描淡寫地道:“不過是希望郎君勸告一下煙柳姑娘,不管她以前是誰家的人,現在都是我家的人了,以后安分些,像昨日那樣讓我和夫人都大失體面的事,不可再有,不然下次就不是關柴房的事了。”
“好了,天也不早了,送郎君回去吧。”
韓月綺一聲令下,仆婦們就將沈云澤送出了沉香閣,連同他的東西也雷厲風行運到了清曉閣,甚至還是周全的,很快也把清曉閣布置好了,把在柴房里關暈了的蘇煙柳也抬了出來,往房里一放,留下兩個丫鬟伺候,就都去韓月綺那里討賞了。
沈云澤的小廝無乘倒是找過來了。他自幼苦讀,身邊的書童都是頂尖的,當了小廝之后也個個機靈,但再機靈,也看不懂這狀況了。見沈云澤拿著疊東西木呆呆地看,只覺奇怪,畢竟沈云澤平素都是一目十行的,忍不住問道:“少爺?我剛去沉香閣找少爺,少夫人的丫鬟讓我來這,以后少爺都住在這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