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二小姐自己說的,要有人證物證,捉賊捉贓,二小姐根本不是老爺的血脈,是葉夫人當初自己生的孩子夭折了,找人抱了一個女嬰過來,寄托喪女之痛的,這件事,梧桐院里上年紀的老媽媽都知道!還能抵賴不成!”潘玉蓉立刻大鬧:“這可是混淆咱們家血脈的大事,吳媽媽,你可要代替老夫人,給咱們做主啊!就是鬧到祠堂里,咱們也是不怕的,請族老們都來評評理吧!”
凌波站在堂中,只覺得寒氣一陣陣浸上來。饒是梧桐院的下人再厲害,也沒處理過這樣的大事,都面面相覷,在等她的號令。
“你胡說!”小柳兒立刻上去和潘玉蓉爭辯:“小姐是仁照十七年生人,你卻是仁照十九年才被買進來的,你怎么可能知道小姐的身世?你就是在造謠!”
潘玉蓉頓時笑了。
凌波是掌管鋪子和莊子,管著幾百號人的小姐,怎么可能看不出人有沒有底氣,潘玉蓉這笑,和仰仗葉大人做主都不同,而是真正有恃無恐。
“你們也別徒勞掙扎了,真的假不了,葉凌波就是葉夫人抱養的,別的人證物證你們都可以不信,有一個人證,你們一定掰不過來……”
“是誰!”“有本事讓她出來指認,不要鬼鬼祟祟藏在暗中!”“胡說八道,小姐就是夫人生的,我在院子里十五年,從沒聽過什么謠言……”
梧桐院的下人竭力爭執,而凌波卻只是平靜地站著。
為什么看不起內宅爭斗,因為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盧文茵耗盡心機四年,抵不過韓姐姐一招致命。沒有什么可爭的,爭來爭去,不過是如同沈碧微說的爭奪腐鼠,有什么意義?
她只是平靜地越過人群,看著葉大人。
而葉大人甚至不敢看她的眼神。
凌波是仁照十七年正月出生,葉夫人永熙十年去世,他也做了她十二年還算合格的父親,在她幼年時候,甚至是寵愛她的,她的記憶中,也有過一家團圓開心過年的日子,又恰好她的生日在正月,所以至今她仍然可恥地喜歡過年……
但他是那個人證!
葉大人雖然蠢惡,但真正的大事,還是沒有說過謊。他是發自內心地要將她添作葉引璋的陪房,嫁給戴玉權做妾。他也是發自內心地,將他覺得可以拿捏凌波的秘密,可以讓她乖乖做妾的秘密,凌波最大的軟肋,告訴了恨她入骨的潘玉蓉。
他是那個人證。
梧桐院的下人也覺察了,聰明一點的,這時候已經轉過彎了,柳吉先反應過來,然后是羅娘子,眾人都看向葉大人,神情復雜,有鄙夷,有不解,有痛恨……
“小姐。”小柳兒不安地喚道,伸手拉住了凌波的手,與其說是拉手,不如說是攙扶。
她怕她承受不住這個打擊,會倒下去。
但她是葉凌波,她什么都受得住。什么做妾陪嫁,什么調換婚約,什么靠身世就能拿捏她,自然是潘玉蓉和葉大人的一廂情愿,什么也無法打倒她,她仍有她的鋪子,她的家人,她的朋友,還有這滿院忠心的仆從……
但他是那個人證。
當年也是為了緩解喪女之痛收養她的吧,所以他知道,也許是他收養的,所以他連當年的人證都能找齊,所以他能做這個人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