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可笑。
凌波想笑,但眼淚反而很快下來了,這是她的父親,她仿佛忽然才想起這件事。她恨透了他,為了自己的母親,為了他坐視潘玉蓉把她們姐妹逼到死路不管,為他的偏心,為他的涼薄,為他的狠毒……
但她至少把他當作父親。
而他把她當作葉引璋嫁人的添頭,只是因為戴玉權是他想攀附的新貴,他損失不起。
多狠毒。
“有誰做人證又如何,人證物證,都是用來呈堂的。”凌波聽見自己的聲音平靜地道:“葉大人不怕丟臉的話,我們就府尹衙門見面,看府尹大人認不認你的人證物證。否則你想動搖我的身世,沒有別的方法。”
有一筆重財,宗族就不會管這事,什么混淆血脈,她是女兒,不是承嗣的兒子,不過是借口。老夫人那邊,早就和潘玉蓉離心,也未必會出來,看吳媽媽一言不發就知道了……
“笑話,我們自家的家事,老爺就是家主,葉夫人收養的你,可葉夫人已經不在了,老爺如今要將你掃地出門,你還有什么資格賴在這里,還不快滾!你根本不是我們葉家人……”潘玉蓉看出她轉攻為守,立刻乘勝追擊道。
但凌波打斷了她的話。
“是盧文茵吧。”她平靜問道。
“什么?”潘玉蓉一驚,反應過來之后,連忙遮掩:“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陳耀卿死了,盧文茵要守寡,她要和所有她的仇人同歸于盡,今天剛在韓家的桃花林弄出一堆馬蜂,想害死韓姐姐和我們,結果牽連到了睿親王,如今宮中已經派人下來查了。”凌波平靜點破盧文茵的棋路:“原來她還雙管齊下,聯合了你,想從我們家里擊破。戴玉權要提親的消息,是她給你的吧,你興沖沖的,以為能搶走戴玉權給葉引璋,其實不過是給盧文茵做了一桿槍而已。葉大人寵妾滅妻七年多,夫人們不肯接納你這欺主的丫鬟,葉家早就不在京中世家的圈里了,什么消息都沒有,只能給人做刀做槍罷了,你們現在醒悟,為時未晚,否則一定死相凄慘……”
但潘玉蓉如何聽得進。
“老爺,你聽聽她的話,她在詛咒我們呢!”她立刻罵道:“果然是下等市井出來的小賤種,怎么配做我們葉家的小姐。她已經恨透了我們,快把她趕出門去,我們知會老太君和族中宗親,將她從族中除名,看戴大人還會要她么!”
而葉大人仍然不敢看凌波的眼睛。
他只是色厲內荏地罵道:“我看你這樣子,也難悔改,可見人的本性是天生的,后天教化不來,到底貴賤有別。我們父女緣已盡,以后你不是我葉家的人了,更不是我的女兒,你滾出我葉家門去!把分你的家產奴仆留下,帶走你的隨身衣裳就是,不要再回來了!”
凌波并不害怕,只是有些疲倦。她知道有一場惡戰要打,法理甚至都站在他們那邊。
但她是葉凌波,她一定能贏。
而清瀾的聲音就在這時候響起來。
“凌波是不是我們家的女兒,葉大人說了是不算的。”無論什么時候,她的聲音總是這樣溫和,像玉,但也有著玉的堅硬,和玉的寒意。她就這樣帶著春鳴出現在了門口,看著堂中的鬧劇,不怒自威:
“我還沒有說話呢,誰敢趕我的妹妹出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