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這緣故,裴照春狩前代天子巡視鎮北軍,魏帥親自來接待,魏禹山也只能臭著一張臉過來,不情不愿地行禮,叫:“國公爺。”
裴照也是氣人,懶洋洋坐在馬上,穿著錦袍,看著魏禹山結結實實地行完了一整套禮,才笑著道:“乖,起來吧。”
魏禹山的眼神恨不能撕了他,要不是魏帥用眼神震懾,估計早就跟他打起來了。
他欺負了魏禹山還不夠,又惹崔景煜,照樣是漫不經心地打著馬,滿鎮北軍的人都在后面跟著。他道:“魏帥辛苦,不必陪著巡營了,我和崔侯爺轉一轉就行了。”
聽起來倒還有幾分分寸,是尊重魏帥的。誰知道魏帥一走,他立馬懶洋洋問崔景煜:“崔侯爺,你說這山字營厲害,還是我們火字營厲害?”
這話一出,火字營的將領立刻大笑起來,從來鎮北軍里都是山字營和火字營爭得起勁,鳴沙河裴照讓功勞,多少火字營的人忿忿不平,誰知道峰回路轉,裴照恢復了國公爺的身份,又代天子巡營,火字營如今才揚眉吐氣了。
崔景煜也回得巧妙,冷冷道:“山字營只有兩位侯爺,火字營有國公爺,自然火字營厲害。”
哪怕是軍中這些爽直的將領,也聽得出他意思:你火字營不過是仗著英國公的爵位壓我,我自然只能說火字營厲害。
山字營的眾人本來還忍著,聽到這話,頓時大聲喝彩,魏禹山尤其積極,道:“崔哥回得好!”
火字營的眾人頓時不干了,嚷了起來:“馬球宴那天,要是沒有國公爺,你們山字營早把咱們鎮北軍的臉都丟完了,還好意思說呢!”
山字營的人哪里肯,頓時也舉出許多例子來,漸漸就舉到戰場上,甚至具體到哪一戰,哪一天,是打南城門還是北城門,上游還是下游,誰占了誰的功勞,誰又拖了誰的后腿,吵得熱火朝天。
裴照這人也真是惡劣,幾句話把鎮北軍惹翻了天,他自己袖手旁觀。和監軍的大太監嚴海在旁邊聊天,笑瞇瞇看著這番亂象。
等到嚴海回宮復命,他作勢要送到轅門口,嚴海這樣傲慢的大太監,也連忙推辭:“國公爺折煞奴婢了。”
崔景煜冷眼旁觀。裴照回來,大家還在吵,他還唯恐天下不亂,笑著助威:“快打一架,打贏的人功勞最大。”
崔景煜撥馬過去,看著場中,淡淡問他:“宮中真這么忌憚?”
裴照這人行事如同羚羊掛角,一般人猜不透。官家讓他代天子巡視鎮北軍,他偏撩得鎮北軍內部就吵起來,別人不知道,那個監軍太監嚴海至少是心滿意足回去的。
裴照仍然笑瞇瞇地,也看著場中,漫不經心道:“誰知道呢。”
兩人都是軍中出來的,男人之間的等級,有時候也像狼群,聚得多了,自動分出狼王來。所以互相一個照面,就知道對方是什么人物。他和裴照也是如此,雖然并無私交,但彼此都知道對方是不世出的英雄人物,所以鳴沙河根本不需要招呼,自然配合默契。
但平時他們卻不怎么來往,如同王不見王。他隱約知道裴照這樣不上進自然有個緣故,但也沒猜到他身份這樣高,這樣看來,這四年大戰,裴照還是收斂了鋒芒的,不然以英國公府的兵法傳承,封侯拜相實在是如探囊取物般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