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將軍……”孫二娘舉起團牌,一把護住大喬,“砰砰……”兩聲,兩支箭羽攜著破風之聲扎在了團牌之上,入木三分,更多的尖利破風聲還源源不斷而來。
哪里還能讓她再站著,孫二娘不假思索,繼續大叫:“小心!”,將大喬往懷中一抱,繼而腰肢一扭,以最快的速度推到了旁邊城垛后方。兩人身形剛剛站定,數支粗大弩箭已是凌厲而至,一支“砰”的釘在城垛上,磚屑飛濺;還有兩支強勁的弩箭無視防御,“彭”撞碎了巨盾,身后幾名大喬護衛登時被貫穿身軀,胸口碗大個窟窿,血肉模糊,登時斃命。
大喬俏臉雪白,朝孫二娘點點頭,感激一笑,卻貝齒一咬,依舊不管不顧,繼續揮舞號旗,高聲大叫:“將士們,射……保衛濮陽!……”
“保衛濮陽……”將士們嘶吼著,赤紅著眼,冒著弩林箭雨,彎弓彎弓彎弓,射箭射箭射箭,哪里還要瞄準,哪里還要陣列,只知道不斷地彎弓搭箭,不斷地將弓箭射出,一支兩支,五支十支,直射到雙手鮮血淋漓開裂無力為止,直射到自己中箭斃命為止。
雙方俱是殺紅了眼,陷入了慘烈的對轟戰,投石、勁弩、弓箭,直把整個濮陽戰場方圓十多里轟成了一個修羅地獄。糜爛成醬的血泥,支離破碎的軀干四肢,貫穿前后的血窟窿,猶如刺猬扎滿箭支的尸體,白的漿紅綠的腸脾,以及那汩汩流淌的溫熱的鮮血,匯聚成流,匯聚成河。嘶吼聲、沖擊聲、投石聲、箭雨聲、慘叫聲、哀嚎聲,更有那硝煙味、鮮血味、汗臭味、屎尿味,一切的一切,讓這戰場令人發狂、令人恐懼、令人作嘔。
“到了……到了……填河……”
城下突地發出一陣震耳欲聾的歡呼聲。
卻原來兗州步兵已是沖到了濮陽城下護城河邊。濮陽是東郡郡治所在,是個大城,同所有的大城一樣,城池建造頗費心思。城池高大堅固,城門外筑有甕城,城上筑有敵樓,城內備有投石床弩,城外則有寬達數丈的護城河,環環相扣,層層護衛。
“填河……填河……”兗州將士們高聲歡呼著,將身上背著的草袋麻袋土石拋入了河中,然后急急后退。這是步卒的首要任務,他們只要將土石拋入河中,就可完成任務,就可后退一次,遠離死亡,他們怎能不興奮?
草袋,沙袋不斷的被拋入河中;推車、木驢也趕到了,干脆的連車帶土石俱拋入河中;到后來干脆連死去的袍澤的尸首也拋進河中。
不斷的對轟中,不斷的流血中,不斷的奔跑中,河面不斷地被蠶食著被填平,幾個時辰之后,數十條寬約幾丈十幾長的道路直接連接到了濮陽城下。
“主公!護城河即將填平!”一位兗州司馬滿身鎧甲血跡斑斑,卻面帶興奮,縱馬向中軍疾馳而來,邊跑邊大聲吼叫,向劉岱匯報。
劉岱那焦急惶然的神色登時放松了下來,他輕輕撫捋著花白的胡須,放聲大笑,叫道:“攻破濮陽,就在今朝!”
他“鏗”的一聲,拔出佩劍,遙舉濮陽城,志滿意得,高聲叫嚷:“傳我軍令,先登濮陽城者,為首功,賞千金,封大將!”
那司馬更是興奮了,咧嘴大笑,那滿面的血污顯得異常的猙獰,他雙手重重一抱拳,嘶吼道:“遵命!末將馬上回去傳令!”
當即一抖韁繩,調轉馬頭,就要往陣中奔馳。
“且慢!”
劉岱身后卻是閃出一人,那人身高體長,黃臉長須,一身連環葉子甲,正是大將毛暉。
毛暉面色凝重,滿臉擔憂,朝劉岱抱拳,沉聲說道:“主公,不知主公可曾計算?今日我軍攻城已是傷亡了多少將士?”
“多少?”劉岱風發意氣被毛暉打斷,頗是不愉,冷冷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