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步子比眼眶紅起來的速度要快。他想起來了,傅楊身上那一件衣服,是他曾經興致勃勃開視頻給他看的那一件。
作者有話要說:許如年小姐姐超酷的,基友待出生的文里的一個主角,讓我拽過來打醬油啦。
第六十一章
夜風穿胸而過,關柏快步走出了房間,門口空蕩蕩,所有人都在里面狂歡。關柏望著燈火闌珊的夜色發了一會兒呆。他豎起了衣領,微微垂了一下頭,然后穿過停車場走到馬路邊上,他伸手從兜里掏出一根煙,酒精麻痹他身上的所有神經,捏著煙的手都在顫抖。他打了一下打火機,火光照亮了他臉上的一小塊,他點了幾次才點著。關柏將煙輕輕含在嘴唇上,然后牙齒輕輕地用了力,有水跡順著他的下顎落了下來。他輕輕蹲了下來,平復了一下呼吸,然后將煙摘了下來,吐出一口白霧。
傅楊就在那扇門外,他聽到了布利斯青澀而稚嫩的表白,他的手緊緊地握了起來,像是攥住一個人的心臟,可關柏搖頭了,傅楊的心放了下來。恰巧布萊克走了過來問他怎么了,他不想解釋自己與關柏的事情,只轉過身與她閑扯了起來,再回頭門里只剩下失魂落魄的布利斯,他回頭見到許如年面無表情的看著他。
他總覺得許如年看出什么了,可他什么都不能說,傅楊走上前,“請問你看到關教授了嗎?”
許如年神色有些冰冷,她斟酌了一下,指了指大門。
傅楊道了謝轉身走出了大門,玻璃門關上的那一瞬間,所有喧囂都被關在了腦后。馬路上坐著一個人,風衣領子高高豎了起來,他指尖還夾著一根煙,一點明明滅滅的火星閃動著。關柏大概是喝多了,他將頭埋在臂彎里,趴在自己的膝蓋上。
傅楊緩步走了過去,他的喉結動了動,“小柏。”在他更多的話傾倒而出之前,關柏抬起了臉,傅楊愣住了。
關柏抬起了頭,他臉上都是眼淚。原來關柏也是會哭的,他從來沒見過關柏這樣傷心至極,就是放在三年前,他也只是失望透頂。關柏的眼淚沒有聲嘶力竭也沒有痛不欲生,就像是經年之后已經習慣了傷口的隱痛之后,在一個雨天這樣的傷痕忽然復發了,他早已經習慣,卻仍舊皺了眉頭。他是這樣的悄無聲息,甚至在夜風里他還哆嗦著將煙往嘴里送,一邊淺淺的抽了一口,眼淚就在這么一會兒里像是沒有盡頭一樣流下來,火星映照在臉上,滿是濕淋淋的痕跡。他一聲不吭,連鼻音都沒有,不像是流淚倒像是流血。
傅楊沒見過關柏的眼淚,他知道關柏醉了。原來關柏也會醉,不鬧也不耍酒瘋,唯獨一次哭還是事出有因。傅楊覺得關柏的眼淚像是落進他脆弱不堪的心臟里,心臟外那一層行將就木的殼轟的一聲就塌了。曾經他覺得人如果無法白頭到老,那么及時止損退回一步做個朋友也很好,可他松了手卻發現他回不到過去那一步,他接受不了自己傷害了自己愛的人,他更接受不了他愛的人不再愛他,此時此刻,他才發現自己原來是愿意為了關柏的一句“我愛你”去死的,坐在地上滿臉是淚的人,是他年少時的愛人,是他現在求之不得的愛人。
傅楊的眼眶霎時間就紅了,他惶惶然想,醉了就好,醉了很多話就能往開的說了。
關柏大概是喝糊涂了,他有點分不清眼前的人是真實的傅楊還是在他每個夜里光怪陸離噩夢里的怪獸,那些夢從不變化,他被人抱住,然后再被扔進懸崖下,有時候是巖漿,有時候是大海,無一例外,他最后一眼會給那個穿著白襯衣的少年。
漫長的沉默像是要將兩人勒死。
“我從家里走那天,其實特別冷,”關柏啞著嗓子開了口,他仰頭看著傅楊,眼里全是水光,眼淚就順著眼角埋進鬢角,他伸手比了一下,“我肩膀上的一道擦傷裂開了,可能太冷了,我什么都感覺不到,等到到了許彥家,我才發現毛衣都被染紅了。”
他掛著眼淚的眼角忽然彎了彎,“那個向日葵,我是專門找人養的,全世界就那么一朵。那天我抱著它去找你,因為我才意識到,我差點就死了。”
他頓了頓,傅楊哽得喉嚨發痛,關柏每說一句,他的心就像被碾過一寸,他咬著牙,眼里就落進大風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