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楊接了過來,小心地翻開,“爸,你看,是后天。”
傅寧海望著傅楊蒼白而平靜的臉,心中滿是苦澀,“嗯,你好好養病,爭取趕過去。”
傅楊果真開始好好吃飯好好配合治療,第三天清晨,他穿上了一套白西裝,他細心地在領口插了一朵血紅色的玫瑰,就像是要去見他遠行歸來的愛人。
文旭謝青桐他們早就到了,謝青桐穿著一身黑色裙子打著傘站在前排眼中都是眼淚,許如年扶著悲痛欲絕的戈登教授,紀端銘站在最右側的牧師身旁,布利斯蹲在遠處的草地上哭得根本站不起來。
傅楊整個人瘦了一圈,他的肩頭像是無端壓了千斤重擔,這個精彩絕艷的人,被生生折斷了脊柱。
關柏從前人緣很好,沒有人不喜歡他,滿堂的人像是一排一排黑色羽翼的烏鴉,唯獨沒有他的位置。
傅楊沒固執得擠進人群,他不敢、也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這些曾經是關柏摯愛親朋的人,他像是一只幽魂,他聽滿堂眼淚墜落的聲音,他聽見神父低喃,他久久站立著,直到面前的人群聚合又散去。
傅寧海為了照顧他干脆就和章青住在了醫院,雨越下越大,傅楊整個人都濕透了,他額頭前水珠滑落下來,落進他通紅的眼眶里,他卻無知無覺。沒人知道傅楊的世界像是被按了靜音鍵,他什么都聽不見什么都看不清,他甚至一滴眼淚都落不下來。
傅寧海拍了拍他的肩膀,“兒子,難受了你說出來。”
傅楊只是搖了搖頭,然后就回了房間,他從那天夜里開始,他又吃不下東西了。
凌晨一點的時候,傅楊不見了。他做了一個夢,算不上噩夢,其實他不記得夢里是什么,他驚悸坐起,連外衣都來不及披上,他回家時穿的襯衣并沒換下來,白天細細的小雨不知道什么時候變成了瓢潑大雨,他被雨打得都看不見路。
眼睛看不見,腳還記得。他深一腳淺一腳得往前走,直到走進那個熟悉的墓園。傅楊幾乎是跪下摸著墓園里一塊一塊的墓碑才找到了關柏。
他跪坐在墓前,伸手顫抖地摸著墓碑上那一行流利的英文,他幾乎都能想象到冰冷的電鉆劃過石頭表面,他一生如此短暫,受人敬仰,到頭來居然就留下這么一點痕跡。
傅楊閉了閉眼,他輕輕得將額頭貼在那塊墓碑上,像是貼著關柏的臉,可這塊石頭沒有溫度。他坐直了身體,從自己兜里拿出一個刻刀,那是他早就準備好了的。
他盤腿坐在那塊石碑之前,伸手開始緩慢的在石面上刻關柏的名字,大理石太硬,一個筆畫他要刻很久才能有一個像樣的雛形,大雨落在他身上,手指間細碎的傷口流下淡淡的紅色血跡。
傅楊終于開了口,他的聲音低啞得不成樣子,“小柏,我知道你是不愿意跟我離那么近,所以才躺在這里的。”
“你不論生死都想帶著自己的名字的,這里沒人會寫中文,所以我替他們來,你別生氣。”
他忽然哽了一下,雨水順著眼角滑落,就像是他流不出來的眼淚,“那天我很抱歉,我其實本來想跟你道歉……”
“沒有我你會活得很好……沒道理讓你為我犯的錯而痛苦。”
“我想開著車為你收拾好行李,就像朋友一樣把你送去機場。”
“你的項目我不會再插手了。”
“臨走前我會自私地跟你要最后一個擁抱,然后你回了英國會桃李滿天下,然后也許你會遇見另一個配得上你的人……”
“我會從許彥他們那里聽到你幸福的消息。”
他整個人都在抖,關字已經刻完了,他頓了頓接著說了下去。
“我不會去你的婚禮,但是我會給你發個匿名的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