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總覺得許如年看出什么了,可他什么都不能說,傅楊走上前,“請問你看到關教授了嗎?”
許如年神色有些冰冷,她斟酌了一下,指了指大門。
傅楊道了謝轉身走出了大門,玻璃門關上的那一瞬間,所有喧囂都被關在了腦后。馬路上坐著一個人,風衣領子高高豎了起來,他指尖還夾著一根煙,一點明明滅滅的火星閃動著。關柏大概是喝多了,他將頭埋在臂彎里,趴在自己的膝蓋上。
傅楊緩步走了過去,他的喉結動了動,“小柏。”在他更多的話傾倒而出之前,關柏抬起了臉,傅楊愣住了。
關柏抬起了頭,他臉上都是眼淚。原來關柏也是會哭的,他從來沒見過關柏這樣傷心至極,就是放在三年前,他也只是失望透頂。關柏的眼淚沒有聲嘶力竭也沒有痛不欲生,就像是經年之后已經習慣了傷口的隱痛之后,在一個雨天這樣的傷痕忽然復發了,他早已經習慣,卻仍舊皺了眉頭。他是這樣的悄無聲息,甚至在夜風里他還哆嗦著將煙往嘴里送,一邊淺淺的抽了一口,眼淚就在這么一會兒里像是沒有盡頭一樣流下來,火星映照在臉上,滿是濕淋淋的痕跡。他一聲不吭,連鼻音都沒有,不像是流淚倒像是流血。
傅楊沒見過關柏的眼淚,他知道關柏醉了。原來關柏也會醉,不鬧也不耍酒瘋,唯獨一次哭還是事出有因。傅楊覺得關柏的眼淚像是落進他脆弱不堪的心臟里,心臟外那一層行將就木的殼轟的一聲就塌了。曾經他覺得人如果無法白頭到老,那么及時止損退回一步做個朋友也很好,可他松了手卻發現他回不到過去那一步,他接受不了自己傷害了自己愛的人,他更接受不了他愛的人不再愛他,此時此刻,他才發現自己原來是愿意為了關柏的一句“我愛你”去死的,坐在地上滿臉是淚的人,是他年少時的愛人,是他現在求之不得的愛人。
傅楊的眼眶霎時間就紅了,他惶惶然想,醉了就好,醉了很多話就能往開的說了。
關柏大概是喝糊涂了,他有點分不清眼前的人是真實的傅楊還是在他每個夜里光怪陸離噩夢里的怪獸,那些夢從不變化,他被人抱住,然后再被扔進懸崖下,有時候是巖漿,有時候是大海,無一例外,他最后一眼會給那個穿著白襯衣的少年。
漫長的沉默像是要將兩人勒死。
“我從家里走那天,其實特別冷,”關柏啞著嗓子開了口,他仰頭看著傅楊,眼里全是水光,眼淚就順著眼角埋進鬢角,他伸手比了一下,“我肩膀上的一道擦傷裂開了,可能太冷了,我什么都感覺不到,等到到了許彥家,我才發現毛衣都被染紅了。”
他掛著眼淚的眼角忽然彎了彎,“那個向日葵,我是專門找人養的,全世界就那么一朵。那天我抱著它去找你,因為我才意識到,我差點就死了。”
他頓了頓,傅楊哽得喉嚨發痛,關柏每說一句,他的心就像被碾過一寸,他咬著牙,眼里就落進大風里。
關柏輕輕抖了一下手里的煙,接著說,“我從小愛到大的人,我想他會心疼我的……”
他忽然皺緊了眉,遭受到了巨大的痛苦,“至少傅楊……你看我一眼,只要你說一句,你怎么傷成這樣了,我就不會走。”
傅楊再也站不住了,他哆嗦著跪了下來,他伸手猛得將關柏摟緊了懷里,他像是溺水的人,抱住了一段浮木,以一種不容拒絕的力氣,將關柏按在他的心口。
不像是辯白,倒像是贖罪。
他哽咽道,“你走了以后,我怎么都找不到你……可是你明明離我那么近,你疼不疼?”傅楊哭得哆嗦,關柏并沒有推開他。
“你不見我,連我一句道歉都不聽……我不喜歡他,小柏,我就是怕你走的太遠了,我追不上你,是我一時糊涂。你走了以后,我種下的兩棵樹全都死了……”
傅楊感到自己手臂上一陣刺痛,關柏的煙還沒有熄滅,在他這樣大力的擁抱下印在了他的胳膊上,可傅楊不愿意松手。
“我親燒了樹枝,我看著他們一點一點化成灰燼,那時候我終于知道什么叫心如死灰。”
“我不敢去見你,那時候我整夜整夜睡不著,我爸他們找了心理醫生也沒用,我當然知道沒用,我知道我會來見你的,遲早……這些痛苦是我該受著的,我罰我自己三年不能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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