姊弟倆未和鐵風直接照過面,不認得他。王葛先示意大父跟貨郎說話,她沒讓阿荇跟過來,自己上前,不回鐵風所問,也無視對方手上的滾燈,反問“郎君不是村里人吧”
鐵風暗贊小娘子還挺謹慎“王匠童可識得這葛燈籠”
“葛燈籠怎的了”
鐵風低聲道“清河畔,山高水長,安知不再有會面時王匠童不需疑心,我家少主是桓公子,我是桓氏部曲,當日我等部曲就在河畔飲馬。”
王葛記得當時確實有不少部曲,趕緊揖禮“失禮了,郎君坐下飲碗水吧”
“不多叨擾。是這樣,昨晚我家公子跟你阿弟互換信物后,看中了這種葛燈籠,要趕在后日晌午前買一批。必須同等大小,不要縫外葛,不置麻燭,保證燭盤干凈。”他從布囊中取出一串錢,眼見王小娘子的笑容直達眼底,且有感恩的微微淚光,就提高聲音,令院內之人均能聽到“每個竹燈籠按兩個錢買,這個價格王匠童可能接受”
“能的。郎君放心,我保證每根竹條都使用青篾。”王葛高興壞了,回頭看向大父他們。
王翁跟馮貨郎道句“稍待”,趕緊過來。
鐵風向老人家揖一禮,把錢串遞出,道“老丈,這是二百個定錢,你數一數。”他再看向王葛,“后日晌午我來取貨,你能制出多少,我家公子買多少,定錢多退少補。”
“郎君放心,我一定加緊趕制。”
王翁數錢慢,鐵風不急不催。
王葛喊阿弟“拿兩個竹蜻蜓過來。”
王荇聽話照辦。所有竹蜻蜓的尖嘴部位,王葛都拿小火微烤,將尖嘴輕輕往下彎了小許弧度。如此一改,不僅使蜻蜓形象更活潑,也令尖嘴位置搭在手指、或木棍上時能夠更牢固。
阿弟拿來后,王葛先雙手托舉一個給鐵風。
鐵風看著由幾根竹片拼接的竹蜻蜓,并不嫌棄,這是姊弟倆的心意。沒看王小娘子如此鄭重么,還一個、一個的托舉給他
王葛在對方客氣的微笑中,將竹蜻蜓往自己食指尖隨意那么一搭,竹蜻蜓霎那呈點水之姿懸空,懸的穩穩當當。
鐵風微笑的嘴巴就這樣咧著,快淌口水了才合上。
貨郎兩步過來,目光炯炯“王匠童,這個我收”
村西,鋪設了熟土的嶄新大道上,鄉兵先驅趕驢畜拉著石滾子,將松軟道面碾壓一個來回。然后每兩個隸臣一組,面對面手持鐵夯具的手柄,用力提起、重重向下夯打,將土層砸的更緊實。
這只是第一遍夯打,隨著熟土的鋪設,越來越多的隸臣都要加入夯打勞作,反反復復,一遍又一遍的夯,最終把整條新道砸的硬如磚石。嚴格夯砸過的熟土道路,不生雜草,不會被雨水沖毀,不會被輜重車馬壓垮,至少能正常使用十幾年甚至幾十年以上。
桓真在稍遠的茅廁里,都能聽到夯土的聲聲動靜。
程霜則蹲在外頭,面前攤著的草堆就是拆掉的茅房頂棚。他仔仔細細的扒拉,別說弓弦了,這里頭就是藏根針,估計都已經找出來了。“桓真,有發現沒”他喊。
“沒有。”桓真回復。棚頂空空,透著明晃晃的陽光,總共仨坑、和糞池都被清理了,地面幾滴血,四面是略比一人高的土墻,能落下什么沒搜過的地方能漏掉什么蛛絲馬跡連墻角底下盤繞的蛛網都一目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