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廬,桃花釀,松江鱸,清行過的真是神仙般的日子。”陸允明頗為感慨地笑道。
江遠舉杯飲一口,似笑非笑地說:“莫非勾起了誠之歸隱之意?”
陸允明笑笑,沒有說什么。
江遠卻已接著道:“可惜誠之沒有可以攜隱之人。”
……程平一口酒差點噴出來,要不要扎得那么狠?真的是朋友嗎?不由得同情地看看陸允明。
陸允明竟然也有些悵然,瞇著眼想一想,“或許也會遇到呢。”又挑眉一笑,“俗語說得好,好飯不怕晚。”
回程的車上,程平想起這句“好飯不怕晚”還覺得好笑。
陸允明喝得有點多,斜倚在車壁上,長腿伸直,瞇著眼,長長的眼尾微微翹起,樣子很是不羈。程平如今對他這副醉貓德行有點免疫了,都見過好幾回了,其中有一次這哥們還只穿中衣……
“想什么呢?”陸允明半閉著眼問。
程平喝了酒膽子就大起來:“覺得江郎君夫婦真是一對神仙眷侶。”
陸允明“嗤”地笑了,“前陣子還說不娶親呢,這會子就羨慕人家神仙眷侶了。”
程平皺眉笑笑,“不娶親是因為愛自由,但人生有這么多奈何天、傷懷日、寂寥時,沒個人分享,也怪寂寞的。”
陸允明睜開眼看看程平,咀嚼“奈何天、傷懷日、寂寥時”幾個字,半晌,笑道:“年紀不大,想的倒多。”
程平看他一眼,大豬蹄子!活該你沒媳婦兒!
陸允明想的卻是幾年前兩人同遭貶謫的事,若當時也如清行這樣放下……
陸允明與程平等在門前,遠遠地看見風雪中行來三個人,那為首的郎君一襲白袍,打著油紙傘,翩翩而來,風姿卓絕。
走近了才看清,不只風度好,相貌也好。這位郎君看起來與陸尚書上下差不多年紀,若說陸尚書如松似柏,這位便似空谷之蘭,帶著些出塵的清逸。程平想起自己不要臉地自比蘭花來,不由得臉熱辣辣的。
那郎君停在三步之外,“誠之——”眼睛里都是笑意。
陸允明也笑:“清行。”
兩人都上前一步,擁抱在一起。
“今日看到你的名刺,我幾疑在夢中。”兩人松開,那郎君動情地說。
陸允明只是笑。
那郎君又看程平:“這位小郎君是?”
陸允明笑道,“我的門生程平。”又對程平道,“這便是本莊主人了。”
“鄙人江遠。”那郎君溫聲道。
程平叉手:“江郎君。”心里卻在瘋狂地打感嘆號,原來這位就是與陸尚書當年合稱“雙璧”的江遠江清行!
江遠看著程平:“似新竹蘭芽,真好。”又對陸允明道,“不見小郎君們,不知老之將至。”
陸允明瞥一眼程平,賊忒兮兮的小子,路上還使性子呢,哪里如竹似蘭了?
江遠引著陸允明和程平往莊里走。
還未到堂前,里面接出一位夫人來。
“這是內子。”
陸允明趕忙斂容施禮:“阿嫂安好。”程平則稱呼“江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