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裴隱昭的動作熟練程度,不像是剛學會的——裴謹韞是前兩年學會的抽煙,到現在還經常被煙嗆到。
裴隱昭輕車熟路,應該學得比他更早。
裴謹韞想到了裴隱昭方才在里頭和裴老爺子說的話,目光沉了幾分。
裴隱昭他——
“意外么。”裴隱昭低笑了一聲,熟練地磕了磕煙灰,抬眸看著裴謹韞:“高中就會了。”
裴謹韞皺眉。
比他猜得還要早。
“其實我一直很羨慕你。”裴隱昭的眼眶很紅,但淚沒有下來。
他掐了煙,深吸了一口氣,“你比我,自由多了。”
“小時候看你學鋼琴,學畫畫和書法,我就很想變成你。”他說。
裴謹韞沉默著,記憶回到了從前——他年幼時,宋于歸還在,一直以來,都是母親親自負責他的教育問題。
她沒有對他有過嚴格或過分的要求,尊重他的喜好,讓他學自己想學的技能。
那時身邊的同齡人都在卷生卷死地上奧數班、邏輯課,他卻一直在學一些看似無用的“藝術”。
裴謹韞時常聽見裴陸評價這些技能沒用,應該像裴隱昭似的,多學些有用的東西。
裴隱昭那時似乎一直在讀各類語言班,除了英語之外還有西語和德語,然后是奧數、生物。
他學得也都很好,因此經常被表揚。
經過這樣精心培養,裴隱昭在讀本科的時候就進了裴氏,獨立完成了好幾個重點項目。
他一直是老爺子的驕傲。
旁人夸裴隱昭的時候,少不了稱贊老爺子幾句。
“其實我不喜歡做生意。”裴謹韞沉默間隙,裴隱昭再次開了口,“我小時候最想做的職業,是文物修復師。”
裴謹韞還是第一次聽裴隱昭提起這件事情,“為什么不跟他們說?”
“因為沒用。”裴隱昭自嘲地笑笑,“我和你不一樣。”
裴謹韞:“比如?”
“你母親的出身高,她在裴家有話語權,老爺子不會冒著得罪她的風險去搶你的教育權。”說到這里,裴隱昭停頓了一下,“但我不行。”
裴謹韞想起來了。
裴隱昭的母親出身比較普通,他小時候聽裴陸說過,裴老爺子對這個兒媳婦的出身很不滿,但拗不過自己兒子,念在對方是書香門第,勉強同意了這樁婚事,但條件就是,婚后什么都得聽他安排。
裴隱昭的母親身體不好,但生完裴隱昭之后,還是在裴老爺子的要求下,又要了一個二胎。
然后,身體越來越差,現在年齡大了,更是動不動就生病。
裴謹韞從回憶中抽身,盯著裴隱昭,已經猜到了:“你是為了大伯母。”
“還有斐兒。”裴隱昭動了動嘴唇,“只要我能達到老爺子的要求,他不會為難我媽,也不會強行送斐兒去聯姻,她還小。”
裴謹韞讀出了裴隱昭的弦外之音,“他要送裴知斐聯姻?”
如果裴老爺子沒提過,裴隱昭絕對不可能這么說。
裴知斐今年才二十三出頭,他竟然就盤算這件事情了——不對,應該是比這更早。
“斐兒剛成年的時候,他就提過了。”裴隱昭揉了揉眉心,“我承諾他去寧西談下那邊的能源輸送合作,他才沒有安排斐兒去見人。”
裴謹韞無話可說了。
他是真的沒想到,裴老爺子會喪心病狂到這種地步——他以為,他對裴知斐起碼沒有那么強烈的掌控欲,因為他骨子里不怎么器重女孩子。
終歸是他想得太天真了,裴老爺子的自私程度,總是能一再刷新他的下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