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一道冰冷的意念如同細針,精準地刺入她的識海。
“憂蠹,速至‘鬼門渡’入口,接引一位貴客。”
是師父的聲音!直接在她腦子里響起的!
夏憂蠹一個激靈,差點嚇死,師父親自傳訊?!還讓她去接人?!
“貴客?誰啊?能讓師父親自吩咐我去接?難道是哪個大宗門的老祖來了?”夏憂蠹腦子里瞬間閃過各種可能,什么須發皆白的仙風道骨老爺爺,什么氣勢逼人的大宗掌門……
一念及此,她趕緊對著鏡子手忙腳亂地整理了一下睡得有些凌亂的頭發,懷著幾分好奇和一絲被強行打斷頹廢生活的小小怨念,連忙出發了。
從小就在幽明地里長大,夏憂蠹對這里還是很熟悉的,不多時就已經來到了宗門門口的‘鬼門渡’。
之所以叫這個名字,是因為幽明地的山門,就處于‘幽明地’。
幽明,幽是陰,明是陽,幽明皆在之地,就是陰間和陽間的夾縫處,也就是所謂的‘鬼門關’,在黃泉之外,鬼門之下,卻又沒有抵達鬼門所在,就是幽明地的山門。
山門處圍繞著一條河,便是‘黃泉’,黃泉流淌所在,就是幽明地山門的一座座洞府修筑的地方,而據說在黃泉深處,就是自家地仙老祖的所在。
一路渡過這些熟識的景色,夏憂蠹整理了一下儀容,走到了鬼門渡的所在。
夏憂蠹剛到,就看到一個枯瘦得仿佛一陣風就能吹散的身影,正靜靜地懸浮在渡口旁一塊突出的黑色冥石上,寬大的黑袍在陰風中紋絲不動,兜帽低垂,看不清面容。
真是,又是這種打扮,幽明地出場的人,差不多一半左右都打扮成這樣,真是一點創意都沒有,好像老祖長老們,都長這樣。
而在這個黑袍人對面……
夏憂蠹眨了眨漂亮的大眼睛,以為自己眼花了。
那……那是個,沒穿衣服的人?
虎背熊腰,身體氣血充足,不過卻赤著腳站在冰冷刺骨的冥石地面上。那人身上的衣服……如果還能稱之為衣服的話,只剩下幾縷破破爛爛、沾滿灰塵和不明污漬的布條,勉強掛在身上,遮羞功能約等于無。
臉上、胳膊上、腿上,全是黑一道灰一道的污痕,裸露的皮膚被凍得發青發紫,但整個人看起來卻沒什么冷意,應該是剛剛從極寒的區域內走出來,所以有些狼狽。
但也不至于不穿衣服吧!
幽明地有風,他還在晃蕩呢!
夏憂蠹馬上轉過身去,背對對方,紅著臉躲避,不敢直視。
這,這也未免,太過于沒有禮法了?!這哪里來的瘋子,來幽明地的山門,居然這副打扮,幽明地也是有女弟子的呀。
這……這就是師父口中的“貴客”?!
夏憂蠹漂亮的小嘴微微張開,足以塞進一顆小靈果。她那雙能看透骨相、辨別貴賤的“知命”之眼,此刻也完全被眼前這極具沖擊力的畫面給糊住了。
在這位“貴客”身上,她只看到了一個大大的“慘”字
但是……有個問題。
盡管此人不是那不是她想象中的仙風道骨或威嚴赫赫,盡管此人極其狼狽,盡管他幾縷勉強掛在精瘦身軀上的、污穢不堪的破布條,幾乎無法起到任何遮蔽作用。
皮膚暴露在陰冷刺骨的空氣中,凍得呈現出一種不健康的青紫色,上面布滿了塵土、擦痕,甚至還有些干涸的暗色印記。頭發如同被狂風蹂躪過的亂草,糾結在一起,沾著不明的碎屑,他就那樣佝僂地站著,赤著腳踩在冰冷光滑的冥石地面上……
但是——
沒有羞赧,沒有憤怒,甚至沒有一絲一毫的窘迫,他很坦然的走到了夏憂蠹的背后,說道:“那帶路吧。”
夏憂蠹驚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