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高見收回目光,聲音平靜無波,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他未看夏憂蠹,只是邁開步伐,沿著灑滿碎金的山道,朝著那陽光普照的遠方行去。
夏憂蠹怔怔地望著他挺拔如松、沐光而行的背影,又茫然地看了看自己蒼白的手掌,仿佛第一次意識到陽光落在皮膚上的溫度。
高見,一點也不畏懼陽光。
而高見才不管這些,他只管一路往前,山道蜿蜒,林風送爽。高見步履從容,一邊前行,一邊在腦海之中翻閱著《玄化通門大道歌》,其中有著關于幽州方家的記載。
畢竟方家也是百年前之前就成為了世家,自然也是有記載的。
幽州方家,素豪桀,故士多依之。
家主方榮,原名二狗,世本微賤而容貌甚偉,父母不知其所終,少孤,流于鄉間,養父鄉紳方崇得之,驚其狀貌,養以為子。
而方氏諸子不能容,故離家,入“青山派”,門派中多武夫,榮好學,習武接禮,學成歸家。
學成歸家,養父方崇嘗罵其諸子不如榮,諸子頗不能容,嘗召榮飲酒,伏劍士欲害之,酒至榮,榮早料起走,乃免。
后榮入官,飲于家中,又欲害之,家中下人以其謀告榮,榮起遁去,再免。
方家諸子劍授燕閣,使追殺之,榮大怒,屠方家十四子,養父怒火攻心而亡,接任家產。
初接任,以自勵為勤儉,以寬仁為政,民稍譽之。以家中六村為屬,理有善政,上官往視之,見其府庫充實,城壁修整,升任縣令。
幽州三戰,屢立大功,后三百年,家中族起,官至軍使。
常使人察視民間有婚喪匱乏者,往往赒給之。不用盛裝華服,每有人進言,必卻之,曰:“民眾尚多暴露,我何用此?”故士族民眾頗已歸榮。
志言:“方家民孝悌五代同居者七家,皆表門閭,宗族一千二百口,每食設廣席,長幼以次坐而共食,有靈獸畜犬百余,共一牢食,一犬不至,諸犬為之不食。”
高見不只是在心中默念,而且還讀了出來。
夏憂蠹也聽的清清楚楚,不過她并沒有做出什么特別的反應。
等到念完之后,高見微微頷首,似有感觸:“世家門閥,無論其行藏如何,能立足數百載者,終歸有其立身之道,或威,或德,或恩義交織,這位方榮先祖,倒也算個人物。”
與語罷,他側目看向身邊沉默的夏憂蠹,“你怎么看?”
夏憂蠹正低頭看著腳下被陽光曬得微暖的石徑,聞言抬起頭,臉上帶著一絲茫然:“我看什么?”
“說說你的看法唄。”高見笑道。
“沒什么看法。”
高見輕笑一聲,也不在意:“閑聊罷了,不必掛心。不過,若你無心閑談,倒可幫我個忙。”他停下腳步,望向眼前岔路縱橫的山林,“我欲偶遇方家之人,可有什么捷徑?”
夏憂蠹沉默片刻,閉上雙眼。她周身泛起極其微弱、幾乎難以察覺的波動,如同無形的漣漪擴散開來。
片刻后,她睜開眼,指向東北方一條較為開闊、通往一片蒼翠山麓的道路,聲音依舊沒什么起伏:“走這邊。”
高見點頭:“好。”
二人循著方向前行約二百里,穿出茂密的林帶,眼前豁然開朗。
前方是一片廣袤的丘陵草甸,綠草如茵,點綴著野花。
一群鮮衣怒馬的少年郎君,正在此地縱馬游獵,一群人身著錦袍勁裝,或青或紫,或束金帶,跨下皆是神駿非凡的異種良駒,鬃毛飛揚,四蹄生風。
“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