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十五神色并未起波瀾,只是一躍而起,穩穩落在樓船甲板之上。
放眼望去,只見樓船處處殘破,由某種奇特金屬構成的船板,如今被炸得到處是坑洞,甚至其中還殘余著某種心悸之力。
不止如此。
船上還四散著一些碎骨,未干的大灘血跡,空氣中彌漫著濃烈鐵銹和尸臭之味,幾近令人作嘔。
“朝陽,你來做什么?”,胖嬰疑問一聲。
只見一眾鎮獄官,正被繪之一族,觀音一族給團團合圍住,特別是三只紙人手持紙弓,其中那種恐怖湮滅之力,令全場生靈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人族朝陽,前來投敵……投誠!”
李十五深吸口氣,俯身就是一禮,謙卑到了極致。
一時間,一眾鎮獄官目露呆色,既不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也不相信自己耳朵聽到的。
一個人,在人族守山之戰時,竟是做出這等投敵之舉,他的脊梁骨難道被這濁域風雪給壓斷了嗎?
至于一眾異族,同樣面面相覷。
追憶過往,回溯古老歲月,可是有生靈在守山之戰中投敵?這種事當真是能做出來的?
“小子,你認真的?”,一尊陰陽觀音面帶探究之色。
他們方才,自然是聽到某人神念傳音說要投誠,可全當樂子罷了,或覺得又是那些守山人族在玩兒什么陰謀詭計。
可如今,正主就這么明晃晃的跑上船了。
“你這人族,又在玩什么陰招?”
“是也,你等口口聲聲說三個時辰后開戰,可卻送來一千酒缸,致使跗骨一族死去二百之數,甚至還毀了四尊觀音肉身……”
“有觀音死了?”,李十五驚愣一聲。
一尊觀音道:“他們將那酒液喝進肚子,而后便是軀體炸開,死得破碎淋漓。”
李十五忙出賣道:“那些酒液,實則是一種液體符箓,其以水為媒,承載有元嬰之境全力一擊,怎能喝入腹中?”
“只能說那些山上人族,實在太過狡詐了些。”
焚香聞聲,露出深思之色。
“以水為媒,液體符箓。”
“看來你等人族修惡氣之后,確實衍生出了不少新手段,這一招確實厲害,也讓人難以防備!”
“只是,你當真要投靠我等?”
一尊陰陽觀音卻饒有興致道:“小子,你方才作的那首‘投誠詩’還不錯,再來一個?”
李十五點頭稱是,張口就來。
“忠字頭上一把刀,良禽擇木筑新巢,莫笑君子不抗風,識得時務方為豪。”
李十五念罷,干咳一聲。
繼續念叨:“既說我心黑,索性沉到底,拋卻舊枷鎖,換來新天地。”
李十五面上笑容愈盛:“良心能值幾個錢,換個活法換條路……”
隨之而來的是,他身上一股‘忠義’之意緩緩升騰而起,一時之間,竟真分不清他到底是哪邊的。
是人?又或是異族?又或者都不是。
也是這時。
李十五身后,一宛若鄉下老農般老道,身形緩緩浮現而出,渾濁目里,眼角皺紋里,滿是痛心疾首之色。
“徒兒啊,你廢了,你真的廢了!”
“種仙觀跟了你,簡直未逢明主啊,不如就讓給為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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