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中末尾落款是永寧郡主的大名兒,而這一手較有個人特色的簪花小楷,是永寧郡主親手所寫。
無須將永寧郡主之前的親筆來信取出對照,周半夏已心有答案,再觀信中提及之事,百分百是了。
就如她所推測的無憂草繡樣手絹,確實是她師父年幼時剛學女紅所繡之物,卻不是誰都拿到手。
當年能讓她師父以這一塊剛學女紅所繡之物,義結金蘭相互交換手帕的朝陽公主就早已香銷玉沉。
隨著朝陽公主胞兄之后奪嫡失敗,當今天子榮當大寶,朝陽公主雖先走一步未被其兄牽連,但遺物又能保存幾許。
總歸香銷玉沉之前還是未出閣的公主,不曾有兒女繼承遺物,生前心愛物品不是早已陪葬,只怕也所剩無幾。
也就如永寧郡主在信中所寫一般,請她父王找當今天子要的恩典,才能讓她母妃從宮中找回這一塊手絹。
當然,還不得不感謝一個人,也就是如今的長公主。
手絹也好,兩幅孩童嬉戲圖的絹本也好,就是剩下的兩幅綾本,無長公主提起,永寧郡主也不定能找著這么多。
京城那處挨著梁國公府不遠的前郡主府,說到底,說是先帝不曾下旨抄沒,但到底不是她師父年幼時長居地。
至今,里面是好東西不少,卻大多是她師父母親陪嫁物,不是極少,是不曾有她師父年幼成長圖。
唯一的一幅畫,還是師父母親抱著襁褓里的師父,早已被叔父當成傳家寶,擺在周家村祠堂供起來了。
不像這四幅畫,有師父三四歲時穿梭花間草叢摔倒伸手的,七八歲時爬到樹被抓包時轉頭的,還有師父抓周時一手印一手筆的,五歲和皇子打架時的絹本綾本,生動又形象的將師父童年時光連貫起來。
多好的快樂童年時光,無憂無慮,皇宮隨她進出,連皇子被她打了都在笑,說是集千寵于一身都不為過。
而這一切,卻活生生地毀在自家人手上,或許這也是師父后來寧可為她人奴,也要摧了整個父族的緣故。
靠高娶梁國公嫡長女,有梁國公府鼎立扶持,才從區區落魄書香寒門擠進上一層,最后還捅梁國公府一刀。
曾經有多幸福,就有多痛恨,何況父族忘恩負義之舉還致使母自盡身亡,不怪師父至死不隨父姓。
好好的一個生下來就有縣主封號的貴女,就這么母亡,視她如掌上明珠的外祖父舅父全被賜死,師父她如何能安心茍且偷生當她的縣主,怎么可能不恨,整個外祖家可只保住叔父這一條血脈。
若無及時將叔父保住,就是能進宮當娘娘,有機會令當今天子給梁國公府洗清冤屈,又有何用。
梁國公府即使能洗清冤屈拿回爵位,繼承的也不是師父至親骨肉,也就叔父才是師父實打實的表弟。
“我好像有些理解師父她老人家為何走得那么巧了。換我,確定梁國公府能平反,我也不會再多活一天。
活著太累,終于解脫了。活著再回京,不會是物是人非事事休,只會讓很多人為難該如何面對她。
只有她走了,曾經虧欠她的那些人,不管是有心無心,還是迫于無奈,恩怨一筆消才會想起她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