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比亞,沙漠城附近,“音樂家”防務指揮部。
空氣像被澆筑了鉛一樣沉重。
室內濃烈的雪茄煙霧繚繞盤旋,卻壓不住眾人心頭那幾乎要破胸而出的焦躁和疑慮。
電子沙盤上,代表利比亞國民軍(lna)的藍色箭頭冰冷地刺向薩溫努,像懸在“灰狼”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
而另一枚刺眼的紅色磁釘,則死死釘在地中海某處,象征著那艘滿載死亡、即將成為壓垮駱駝最后一根稻草的美軍軍火運輸船——“馬林魚號”。
白熊粗壯的手指幾乎要把夾著的雪茄捏碎:“頭兒!那他媽是掛著星條旗的船!是馬蜂窩!捅一下,整個地中海都得炸!我們拿什么搞?劃澡盆子過去用rpg問候嗎?這他媽就是自殺!”
他的聲音在密閉的空間里嗡嗡作響,帶著一種近乎絕望的憤怒。
獵手抱著他那支冰冷的精密狙擊步槍,聲音卻冷得能凍結空氣:“老大,我一向服你。但這次……太瘋狂了!海上?那是我們該去的地方?我們的人,玩沙子、鉆巷子、爬石頭是一把好手,不是他媽當海盜的料!”
他頓了頓,每一個字都像冰錐鑿在宋和平的決斷上,“船呢?會開船的老水手呢?怎么靠近那渾身是眼的鐵王八?搶了東西怎么跑?這計劃漏洞比他媽的篩子眼還多!”
連一向在會議上沉默如影的“女王”也不容置疑的否定道:“頭兒,技術上行不通。就算我們能湊齊船和人,只要靠近,對方瞬間就能把求救信號捅到天上。現在紅海、地中海、印度洋上,美國人的軍艦像聞著血腥味的鯊魚。一架直升機撲過來,我們全得喂魚。”
她的指尖在平板電腦上快速劃動,屏幕上瞬間模擬出幾條刺眼的紅色預警軌跡,直指地中海上的紅點。
法拉利雙手攤開,目光掃過眾人,最后定格在宋和平身上:“最關鍵的問題——vbss(登船搜查)!我們這里誰受過專業的海上突擊、靠船跳幫、艇內搜索訓練?誰懂?”他語氣沉重,“沒有,除了你。但你一個人能干什么?一個人能對抗整船武裝押運和可能瞬間抵達的空中支援嗎?”
質疑像密集的冰雹,砸向沙盤旁那個沉默的身影。
江峰、柯林斯、克萊恩、亨利幾人此刻臉上的興奮也被凝重取代。
宋和平成了風暴的中心。
但宋和平沒有立刻反駁。
他緩緩踱步到窗前。
窗外,利比亞沙漠在正午的毒辣陽光下扭曲蒸騰,連綿的沙丘如同匍匐的巨獸,在熱浪中無聲地咆哮。
昏黃的天空下,整個世界都顯得焦灼而絕望。
他背對著眾人,身影在強光下顯得有些模糊。指揮部里只剩下粗重的呼吸聲和電子設備低微的嗡鳴。
“你們說的,都對。”
宋和平終于開口,聲調不高,卻異常清晰地穿透了嘈雜,帶著令人心悸的平靜。
他慢慢轉過身,目光像兩個深不見底的寒潭,緩緩地、挨個掃過指揮部里每一張寫滿復雜情緒的臉。
“風險高得嚇人,困難多得數不清,成功的指望……”
他嘴角扯出一個極淡、極冷的弧度,“看著比駱駝穿針眼還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