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帳外傳來凄厲慘嚎聲。
從清晨初起,直到夕陽西下。
殺聲遠去,張梓城內的動靜卻沒有停下。
今日是除夕。
在這樣一場大劫之后,能夠家中人口齊全的過年,對于張梓城的百姓而言就是最大的幸福了。
但這對于大多數人而言,注定是奢望。
哪怕在這最后兩日時間,叛軍的進攻依舊帶走了張梓城內許多性命。
除了戰死在城頭的軍士和青壯,還有因為交戰帶來的城內混亂——這是最大最為惡劣的破壞。
實際上,在周徹入城之前,張梓城內每天因圍城導致惡性事件所發生的傷亡,數以千計。
除了規模性聚集獻城外,最大的傷亡便是糧食搶奪……
“殿下!”
陸軒雙眼通紅,儼然疲困至極,但此刻卻又很亢奮。
他端著一碗酒走來,道:“破了敵營,掠了不少糧食,我已吩咐城中準備除夕夜宴,順帶慶功。”
周徹看著那碗酒,笑著接了過來:“這碗酒我受了,只怕除夕夜宴顧不上了,就在路上吃吧。”
“殿下?”陸軒不解:“敵軍已破,殿下何須倉促?”
周徹問道:“張梓以北,上黨以內,還有幾座城?”
“九座。”陸軒回答。
“九座城池,幾座叛亂?”周徹再問。
“皆叛!”陸軒嘆了一口氣,道:“張梓尚且岌岌可危,何況其余諸城。”
這句話,并不是為了那些城池開脫,而是在闡述事實。
張梓作為郡治所在,體量龐大,而且有上黨營駐扎在此,尚且懸于一線。
其余諸城,哪怕城內依舊存在抵抗力量,也斗不過投降派。
城內吏民,屈于局勢,只能被迫低頭。
“是啊,還有九座城。”
“九座城之后,有羊頭山,而后是太原郡。”
“韓問渠倒是無所謂,可是西原虎視眈眈,我不想耽擱太長時間。”
“若是一座一座城拔過去,太費時間了。”
周徹說著,陸軒仔細聆聽:“殿下有速復城之妙策?”
“談不上什么妙策。”周徹搖頭,道:“叛軍大敗,秩序崩潰,太原那邊也還來不及反應。”
“這九城之內,必然人心惶惶而動,趁機挾軍威拿下,應是最優解。”
說到這,周徹一仰頭,將碗中酒水飲盡。
“這酒喝著格外舒暢,真是好酒!”
周徹笑著贊嘆一句,翻身上了馬背,吩咐道:“破奴,替我召諸將來!”
“是!”
“陸公。”
“殿下!”
“從此刻開始,往前數上三日,城中這三日之內的傷亡,可能清點出來?”周徹問。
陸軒很快明白:“殿下是說,這三日的傷亡和損失,從總的數量里剝離出來。”
“是。”
“可以!”陸軒點頭,道:“守城越往后越是慘烈,每過一日,傷亡不止于頭日之雙倍。”
“我去復城來,有勞陸公替我清算。”
“是!”陸軒抱拳。
說完這句,周徹打馬往前走了。
有親隨遞上一塊行軍吃的麥餅,周徹順手接過,在馬背上咀嚼了起來。
這一塊麥餅,是他穿越的第一頓年夜飯。
陸軒領著幾個城中吏員在后,一揖到地。
——壺關,是距離張梓最近的一座城。
壺關原是一座關卡,后來隨著河流改道地勢重要性降低,但又因多年駐守導致人口數量上升。
百年下來,此地由關而城,并于五十年前設縣治于此。
雖經大變,但除夕對于漢人來說是最重要的節日。
甭管過去一年如何,如果順風順水,人們會美美的吃上一頓好的,過個好年,展望更好的明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