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軍來了?!
他驚惶不已,甚至將再次睡著的婦人推醒:“你可聽到外面的殺聲與叫喊聲?”
婦人搖搖頭,睡眼昏沉道:“沒有,大王您是太勞累了。”
韓問渠怎么也睡不著了,立即披衣起身,于門口呼人過來:“可曾聽到殺聲?”
“只聽到雨聲。”
夜里,人皆疲乏,殺聲遠遠掩在雨聲中。
非敏感細膩之人,難以聽出。
“晉王。”
有西原的將領鄰韓問渠而住,他的職責是和宇文汗魯一塊保護韓問渠,被驚醒后便趕了來:“周徹離的還遠,便是他擺脫了幾位的圍追堵截,在這大雨天要趕到此處,少說也得三五天時間。”
“是的……是的!”韓問渠點頭,繼而又搖頭:“不對……不對的,這殺聲不會錯的,莫不是城內有人造反了?”
“這……”對方蹙眉,都想逮著韓問渠罵上一頓了。
奈何呼延賀蘭有言叮囑在先,西原上下都對韓問渠頗為禮重。
“你替我去告知宇文將軍!”韓問渠道。
他怕不是要瘋了……那將內心罵著,卻也無奈,只能去找宇文汗魯。
宇文汗魯在床上翻了個身,眼都沒睜開,指著來人就是一頓痛罵:“他糊涂怕死,你也跟著糊涂了?這大雨瓢潑的,哪來的漢軍?”
“周徹離咱們多少路,你心里也沒數嗎!?”
“烏延那些人,周徹沒來,他們敢反?找死不成!”
“奔波這些日子,他不歇我還要歇呢!”
罵了一通,宇文汗魯轉了回去,又是鼾聲如雷。
沒辦法,他是真的累,就體力而言,他比韓問渠還要累。
太原破前,他負責圍剿王頡,還讓趙佐弄下了馬。
雖然受傷不深,可緊接著又去東邊羊尾關事……而后匆匆回轉,追上韓問渠,護他來此。
我容易么我!?
宇文汗魯不動,那將干脆也不去見韓問渠了,自己回了房休息。
韓問渠依舊睡意全無,兀自坐在門檻上,望著夜里的雨:“莫非真是我幻聽了么……”
城外,雨血亂灑。
全軍自周徹往下,接連冒雨奔襲兩日一夜。
中途雖有過短暫歇息,但那對于這個程度的奔襲而言,是遠遠無法支撐軍士恢復精力的。
可以說,但凡周徹的威望稍弱一些、軍中士氣低一些,他們都沒法走到這定陽城下。
但全副武裝、眼睛通紅、因疲憊而頭昏腦漲的漢軍終抵此處,出現在城外亂糟糟的營地時,所有的疲憊化作了嗜血的癲狂!
根本不需要將校們做動員,北軍和河東騎士便一擁而上。
趁著還有力氣在,他們必須盡快砍死對手。
于是乎,癲狂的漢刀探進了帳篷,撕啦一聲扯開,露出當中光溜溜的雜胡和叛軍們。
不是癖好獨特,而是他們的衣裳早就被雨水打濕了,黏糊糊的貼著身難受。
帳篷是防水的,夜里將衣服一剝,十幾個光溜溜大漢擠在帳篷里,可以暖和許多。
帳篷驟然被撕,冰冷的雨水潑了進來,將抱在一塊的眾人驚醒,發出不滿的喝罵聲。
罵聲還沒有停下,等不及的漢刀便斬了下來。
揮刀的漢軍迫切又不耐,就像是居高臨下的屠夫,面前躺了一砧板的肉。
他什么也不顧,只是連連揮刀切著。
夜里滾燙的血潑了出來,攪進了泥水中!
“啊!”
遭襲者這才反應了過來,連忙睜眼。
借著城上依稀避雨燈,下面還有一點光線,他們瞧見一個個身材高大的黑影持刀巡于營中,瘋狂劈砍。
雨夜里,這些人就像幽冥來的索命陰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