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這是怎么回事?祁大人呢?”太監聲音尖細問。
圍著的官員、兵卒都無聲地讓開了一條路,讓太監可以走近牛車。
太監朝著牛車里看去,這時也看到了一動不動的祁弘新,有這群人神態給他做了心理準備,太監還不至于看了不知是什么情況,可正是因他立刻就意識到,自己傳旨的對象死了,才更驚呆住了。
“祁大人這是……哎喲!”
苦著一張臉,太監有些不知所措,這還是第一次帶著圣旨來,結果傳旨對象死了的事。
“這可叫咱家如何是好?咱家可帶著陛下給祁大人的旨意而來,祁大人現在這樣了,這旨意也沒法宣讀了……”
就在這時,一個官從人群中走出,說:“欽差大人,祁大人雖去了,但他是為了治水才拖著病軀出來……您此刻宣讀旨意,他在天有靈,必能聽到。”
太監一怔,這人太年輕了吧?連胡須都沒有,但立刻領悟,這說話的必是新科狀元蘇子籍了。
“果是少年英杰。”
只是這事他作不了主,轉頭去看跟著自己來的禮部官員:“嚴大人,您看?”
禮部官員嚴和這時已從周圍順安府官員口中弄清楚了情況,知道祁弘新之所以死在了這里,是因才一從昏迷中醒來,就冒雨趕到河壩這里指揮搶險救災,看情況也是剛剛才故去,他們不宣讀圣旨,就直接回去,反顯得不近人情了。
而且,這人深深看了一眼蘇子籍。
“在京傳聞,蘇子籍風姿過人,不遜于太子,是京城三公子之首,我是不以為然,現在太子沒有見過,無從比較,可是今日一見,卻風姿卻罷了,其相貴不可言,公侯已有,非人臣之相。”
嚴和只一眼,就是心中一驚,卻不愿意得罪,于是順水推舟,對傳旨太監說。
“皇上乃天子,不僅僅人事,神事也可干預,庇蔭祖先的恩旨常有,現在對祁大人宣讀,也無不可。”
“就這么宣讀吧。”
太監心下一松,只要任務順利完成了,就算出點小紕漏,也不是大事,于就站在牛車前,按照朝廷的規矩,面無表情,南面而立,扯著公鴨嗓子大聲:“有旨意!”
“臣蘇子籍代之頓首!”蘇子籍率滿場的人跪下:“恭聆圣諭!”
“奉天承運皇帝誥曰。”太監徐徐讀著:“奉公砥節,大臣靖獻之常;增秩進階,昭代褒崇之典。順安府知府祁弘新勤勞王事,治蝗安民,卓有政績,深合朕心,著加從三品敷文閣大學士,欽此!”
圣旨其實分多種,詔最高級,是廣而告之,布告臣民。
誥宣示百官,冊封五品以上,制是皇帝親作旨文,以上二者都用制誥之寶。
而敕是普通單獨命令,冊封五品以下,九品以上,用印是敕命之寶。
從三品敷文閣大學士當然就用誥了。
這時,周夫人緩緩醒來,恰聽見字字宣讀,都是皇帝對自家老頭子的贊許,哪怕她早就已經對這些不在乎了,可這些卻是自家老頭子苦求十幾年而不得的東西,現在終于得到認可,人卻去了。
她是懂得規矩的人,在過程中,用手掩口,堵住了哭泣,眼淚卻流了滿面,待著圣旨宣讀完,她掙扎著重重叩拜,額上一片泥漿,哽咽:“臣婦……臣婦,謝皇上天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