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午時,內閣值房。
張居正面色陰沉地望向在常朝上甩鍋的左都御史陳瓚與大理寺卿嚴清。
“怎么?要不我親往山西蒲州調查,每日呈遞內閣的奏疏由你們來批復?”
張居正對二人在常朝上的表現甚是不滿。
嚴清連忙躬身拱手,道:“是下官無能!”
陳瓚則是挺起胸膛,直視張居正犀利的眼神。
“閣老,都察院不是不敢查,下官也絕非推卸責任,只是此事涉及內閣閣臣,在民間也已鬧得沸沸揚揚,下官實在不知該如何查?煩請閣老明示!”
“若二位閣老不能總領此事,希望能承諾一句‘一查到底,絕不姑息’,如此,下官拼了這條老命,也會將此事調查清楚!”
“若是雷聲大雨點小的查法,下官建議閣老總領此事,命廠衛去查,不然日后都察院在朝堂將再無公信力!”
陳瓚直接將話挑明了。
都察院有糾察百官之責,要查就必須真查,若走個過場,絕對會被百姓罵死。
造假挨罵干臟活,那是廠衛的職責。
陳瓚非常清楚此事可能造成的惡劣影響。
他不愿都察院受污,不愿自己被百姓臭罵,甚至致仕后被人扒了祖墳,故而請張居正明示。
張居正微微皺眉。
他正是因還未想好要如何查,才想著先依照常例調查。
但沒想到陳瓚根本不接受。
他也想痛快地道一聲:一查到底,絕不姑息!
因為以張王兩大家族為代表的晉商,已操控了蒙明邊境的糧食、布匹、鐵器等貿易,若任其發展,后患無窮。
但是從目前的大局考慮。
若真將晉籍官商勾結之事徹底翻出來,新政受阻,朝堂可能會爆發黨爭,北境可能也會生出戰事。
有利有弊,難以抉擇。
張居正望向呂調陽。
呂調陽緩了緩,道:“若利弊難料,我建議盡可能維持現狀。”
張居正輕捋胡須,陷入深思。
作為柄國首輔,他的每一個決定都影響著大明朝的國運,不得不思慮再三。
謹慎再謹慎。
此刻,陳瓚和嚴清也都面色緊張。
接下來,大明北方是要掀起一陣狂風巨浪還只是微起波瀾,全靠張居正的決定。
就在這時。
一名文吏在門口高聲道:“閣老,翰林院編修沈念稱有要事求見!”
“進!”張居正說道。
相對于呂調陽的中庸,嚴清的無主見,陳瓚的固執與愛惜羽毛,他更喜歡沈念的直率與唯心論事。
很快,沈念快步走了進來。
“下官沈念,參見張閣老、呂閣老、陳總憲、嚴寺卿!”沈念非常有禮地拱手道。
“子珩,先將其余事情放置一邊,你覺得應如何處理吏科給事中姚斌彈劾之事?”張居正問道。
他以為沈念的要事,定然是與日講或起居注有關,故而讓其先放置一旁。
“此非朝堂,唯心而論!”張居正又補充道,他很期待沈念能給出一個能令他快速抉擇的建議。
沈念微微拱手道:“閣老,下官前來匯稟的,正是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