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刻。
在京師的民間街頭,一張標題為“小閣老之威,杭州錢塘沈家霸市”的小報在百姓手里瘋傳。
很快,便傳到了官衙之中。
此小報稱:錢塘沈家(即沈念之家)倚仗沈念之勢,家中產業聚文堂,欺行霸市,牟取暴利,使得整個錢塘售賣筆墨紙硯與書籍的店鋪皆無生意可做。
另外,聚文堂公然將自家所制之筆取名為“小閣老筆”,并以三兩銀子一根的價值,售賣千余根,其實際價值不過五十文。
此小報還做了推測。
稱沈念的父親在北方做生意稱“不謀私利,只為振興北方商貿”,實則是依靠北方之名,在錢塘老家賺錢,以此達到名利雙收。
此小報消息一下子為沈家定了三條罪。
其一,欺行霸市;其二,僭越;其三,依官勢而謀私利。
近日。
沈念的“小閣老”之名本就在京師傳得沸沸揚揚,而今高價的小閣老筆出現,無異引起了無數人的關注。
在大明。
以“清流”自居的官員名聲坍塌,乃是常有之事。
很多百姓見小報所言甚是細膩,外加在錢塘做過生意的人說起“沈家聚文堂”在錢塘甚至在杭州的獨特地位,很多人都覺得,沈念家的商鋪必然是依官勢而謀私利了。
“一根竹制毛筆才五六文錢,中等狼羊兼毫也不過五十文,他沈家換個名字竟然敢賣三兩銀子,真是瘋了,還是當官賺錢啊!”
“商人家庭走出的人,怎么可能一心為公,他是為了權,為了名,北方賺名,南方賺錢,如今還不是閣老就敢如此僭越,以后真入了閣,恐怕沈家就要成為我大明最大的家族了!”
“我不相信!定然是有人誹謗沈侍講學士,他一定是被冤枉的!”
“即使他不知情,然聚文堂確實是沈家的產業,又是因小閣老之名而謀取暴利,他必須承擔罪責!”
“諸位,你們可能不知道,沈家在錢塘有五家聚文堂,錢塘人所需的書籍、筆墨紙硯,有一半都出于沈家,而在杭州府府城,沈家還有三家聚文堂,也占據了杭州城一半的文墨生意,這哪里是聚文堂,分明是聚寶盆,在頂上小閣老這個名頭后,誰不巴結他,沈家有錢,所以才對外稱不愛錢,不賺錢!”
……
很快。
申時行將小報拿到沈念面前,然后嘆氣道:“唉,子珩,人紅是非多呀!”
沈念看罷小報后,有些哭笑不得。
“小閣老筆?這是誰想出來的餿主意?這不是毀我嗎?”
一旁。
申時行道:“子珩,你父親身在北方,家中生意全靠雇人經營,是不是這些人想要賺錢,故而想出這么一個餿主意!”
“我……我對家中生意情況不太清楚,只知我家有八家聚文堂,五家在錢塘,三家在杭州府!”
“不過,我爹立有規矩,聚文堂絕不售賣溢價之物!”
“如毛筆類,我父親最討厭的就是那種以象牙紫檀為管、嵌玉鑲金的筆,我家的經營者都是老伙計,不可能售賣三兩銀子一根的筆,更不可能將其取名小閣老筆,多俗的名字啊!”
“這定然是有人冒充我家之名,蓄意誹謗陷害!”沈念一臉篤定地說道。
申時行微微皺眉。
“即使是誹謗,恐怕你也要立即上奏請求停職,讓朝廷調查,當下,你已不是一個默默無名的翰林檢討了!”
沈念微微皺眉。
當下的他,幾乎被立為百官標桿,所有人都注意著他的言行舉止。
一旦犯錯。
依照常例,必須要上奏請求停職,等待朝廷調查。
沈念想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