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十。
內閣停擺,戶部諸官皆被留衙禁足的第二日。
通政使司,奏疏不斷。
官員們都在為三大閣臣與戶部諸官求情,然小萬歷將奏疏一律留中,態度非常強硬。
戶部乃是當下丈田全國的統籌之所,也是賦稅征收調度、發放百官俸祿、宗室祿米、邊軍餉銀的大明錢袋子。
其每時每刻都在運轉。
稍有停滯,便會積壓諸多公務,影響國計民生。
然而,小萬歷不低頭,殷正茂亦不低頭。
外加另外兩大閣臣也被免職,地方呈遞的奏疏全都被送到了票擬司與文華殿。
地方奏疏,大多都是全國丈田之事。
然戶部官員全被禁足,許多內容無法對接,使得票擬司眾檢詳官忙碌得不可開交。
其他五部官員做事也都全無頭緒,失去了往日的節奏。
當下在京的吏部尚書王國光、新上任的刑部尚書嚴青、工部尚書李幼孜、都察院左都御史陳炌見奏疏被留中后,紛紛奔向文華殿覲見,然小萬歷根本不見。
此番君臣相斗,令群臣都甚是恐慌,但卻無人有能力解此危局。
很多官員率先想到了沈念。
然有人傳出消息,沈念堅決地站在殷正茂那邊,令戶部罷工就是沈念的主意,小萬歷最不愿見的就是他。
……
八月十一日。
就在京師百官都陷入恐慌之時。
申時行、王錫爵二人的一道聯名奏疏呈遞到了通政使司。
二人的奏疏與百官皆不同。
他們沒有請求恢復三閣臣之職,解禁戶部官員,反而言辭激烈地彈劾內閣閣臣呂調陽與馬自強。
二人在奏疏中寫道:
“觀今政樞散漫,宸衷(帝王的心意)難安,蓋因閣臣呂調陽、馬自強才具中平,難堪柱石之任,遂致內閣漸成虛設之席。”
“閣臣呂調陽,雖夙夜匪懈,然器識近隘,見事多遲,謀斷昏茫,其心在野而不在廟堂。”
“閣臣馬自強雖甚勤恪,然精魄早衰,智略已竭。更兼沉疴侵擾,形神耗散,雖勉支病骨于玉堂,實難運籌思于天下。”
“二人并立,如鼎折足,此乃內閣日漸式微、章疏壅滯、議論蜂起之主因,近日太倉庫銀之事,亦為內閣之失也!”
“為新政,為邊境寧,為萬民計,為大明江山,臣懇請陛下奪情起復內閣首輔張居正,以安廟堂!”
……
因二人之奏疏與百官皆不同,內容又相當炸裂,不到半日,便傳遍了京師的各個衙門。
百官對二人彈劾呂調陽與馬自強,幾乎都是贊同的。
自張居正丁憂返鄉后,呂調陽與馬自強在輔政上過于保守,遠遜于張居正。
這一點兒,朝野皆知。
這次。
小萬歷與戶部出現爭端,二人要做的是立即調解君臣矛盾,但他們根本無法控制大局。
在小萬歷下達口諭,令二人在一日之內勸服殷正茂與戶部諸官后,二人不但沒有做到,反而使得戶部大罷工,又加劇了矛盾。
菜,是原罪。
呂調陽與馬自強雖在朝堂是勤勉正直的典型,但對于一名閣臣而言,最重要的是主政能力。
六部官員,對二人不滿者甚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