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知曉此賬本事關重大,接過賬本,塞于袖中,朝著方平道:“方平,此賬本交給本官就行,你就當不知此事,不然會有性命危險,快走吧!”
“是!”小宦官方平朝著沈念再次拱手,然后快步朝著前方走去,不多時便消失在拐角處。
沈念將袖中的賬本朝著里面又塞了塞,然后快步朝著翰林院走去。
……
一刻鐘后。
翰林院,侍講學士廳內。
沈念關閉房門,插上門栓,坐到桌前后,方才將賬冊拿了出來。
“嘉靖三十九年六月二十三日,兵部武庫清吏司員外郎周舍,出銀三千兩,問詢兵部四司郎中空缺及調任情況。”
“嘉靖四十年三月十六日,右軍都督府陜西指揮使司指揮使出銀八千兩,令印綬監在考績文書上貼黃,增加其虛假功績。”
……
“隆慶元年八月十二日,刑部湖廣清吏司主事謝東以五千兩白銀,購置兩份空白的鹽茶勘合憑證。”
“隆慶二年三月十六日,江西承宣布政司左參議白文忠出銀一萬兩,令印綬監臨摹吏部部印,以虛報考績。”
……
“萬歷二年五月十五日,四川鹽商徐子岳出銀八千兩,得印綬監空頭鹽引五份。”
“萬歷四年七月二十三日,河南承宣布政司經歷司都事王坤出錢五千兩,令印綬監拖延新任經歷司經歷高達赴任所需的印信文書,令其赴任遲到而受懲。”
……
沈念望著賬冊上的賄賂信息,面色越來越陰沉。
一個小小的四品印綬監因掌管朝廷的文書印信,便能做出如此多罪大惡極的事情。
權勢滔天的司禮監絕對比其更猖狂,更無法無天。
“將一場內廷宦官貪墨受賄案變成私吞內承運庫金銀案,馮公公真是好手段啊!”沈念喃喃道。
能將此事如此操縱,環環皆有宦官背鍋,唯馮保有這個能力。
沈念瞬間便想到了馮保如此做的原因。
此事若定性為內廷宦官貪墨受賄,內廷二十四衙絕對會遭到前朝官員的彈劾打擊。
而內廷二十四衙,乃是宦官們貪墨受賄大老巢,根本經不起查,他為護那些干兒子干孫子,才敢如此操控。
沈念遲疑了一下,拿起此賬冊就準備出門。
他若將此賬冊交到內閣或交到一眾科道官的手里,接下來的內廷二十四衙,絕對將迎來一場暴風驟雨般地清查。
“哄騙朝廷,隱瞞真相,避免清查,真是該死!”
沈念說完此話,正準備推門而出時,突然又停了下腳步。
“不,不對,馮保不可能如此愚蠢。賄賂印綬監的官員甚多,他們聽到此事后,一定會疑鄭三思所得金銀的來歷,有一人泄露,馮保便是欺君之罪,他不可能這么傻!”沈念喃喃道。
當下的宦官有貪墨之舉,朝廷大多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畢竟,宦官們所追求的幾乎都是權和錢,而當朝已默認這種常例。
向宦官行賄,如同給皇帝的家奴好處費,小萬歷知曉后,并不會嚴懲。
貪墨,不是死罪,但欺君,一定是死罪。
宦官欺君,是任何一個皇帝都不能接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