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刻律德菈那毫無波瀾的神情,海瑟音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試圖平復內心的驚濤駭浪。
“…[律法]的試煉?”
“你從未向他人提及,它究竟是……”
“顯而易見。”刻律德菈打斷了她,語氣平淡依舊。
“意欲承載[律法]之人,必為此世剔除詛咒,以受詛之血獻祭——”
“我一直在思索,泰坦口中的詛咒之血究竟為何物。”
“后來,我終于找到了答案……”
她抬起手,指尖仿佛拂過空氣中彌漫的金色血霧。
“你與我,所有被神諭感召、流淌著金色血液的黃金裔,皆是受到詛咒之人。”
“正如那狂妄的神禮官臨死前所嘶吼的,金血是[毀滅]的因子,是與世界的命運互斥之物。”
“斷鋒爵、冬霖爵、曳石爵…當他們體內流淌著這金色血液的那一刻,他們的前路在最終獻祭之時已被決斷。”
“在一場光榮的征程中領受犧牲,是我能賜予他們的最后贈禮。”
她的聲音里聽不出絲毫惋惜,只有一種近乎殘酷的理性。
“……”海瑟音心情復雜得如同被風暴席卷的海面。
憤怒、悲傷、難以置信交織在一起。
她握緊了腰間的劍,指節因用力而發白。
“你的語氣,就仿佛他們不是因你的陰謀和冷血而死!他們的忠誠在你眼中一文不值?!”她的聲音不由得提高,帶著壓抑的怒火。
面對這尖銳的質問,刻律德菈沉默了片刻,淡然開口,聲音如同寒冰:
“逐火是不斷失卻的旅途,生命亦微不足道。”
“身為人臣,若在出征時沒有此等覺悟——如你所言,淺薄的忠誠不過是敷衍,不值一提。”
海瑟音眉頭依舊緊皺,她無法接受這樣的邏輯:
“你為何要以清理后方為由將我支開?你…心中還剩下哪怕一絲人性么?”
她試圖從那雙瞳孔中尋找一絲往日的痕跡,哪怕只是一絲動搖,但看到的只有深不見底的冰冷。
“因為你還有必須承擔的職責,僅此而已。”
刻律德菈毫無感情地解釋,像是在陳述一個預設好的程序,“除你以外,無人能背負起法吉娜的神權。”
“現在,選擇權在你手上。”
她向前微微踏出一步,目光平靜地注視著海瑟音。
“放下束縛你的忠誠,用那對劍刺穿我的心臟…或是繼續與我同行,掐斷海洋僅剩的一絲呼吸。”
“若你已不再與我共享愿景,不再承認我為翁法羅斯編織嶄新的[律法],那就盡管奪走我的性命吧……”
“翁法羅斯的凱撒或許冷酷,或許暴戾,但絕不虛偽。”
“當我說出生命亦是微不足道的代價之時,你可確信,凱撒已準備好為邁向星海的野心獻祭一切——包括我本身!”她的聲音斬釘截鐵,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決絕。
最終,海瑟音緊握劍柄的手,還是緩緩松開了。
那雙曾斬破巨浪的利劍,終究沒有指向她曾宣誓效忠的君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