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莫箏再一次來到定安公夫婦的宅院。
室內踱步的聲音和明亮的燈火從屋頂縫隙中透出來。
“我要不要去大理寺問一問?”
“問什么?公爺你瘋了!”
“但涉及的是妹妹的事,不問的話,陛下不會怪罪我吧?”
“你清醒些吧,那是涉及人家真正岳父的事,你這個什么都不算的前大舅子去問,才是得罪人。”
定安公哦了聲,停下腳步。
室內安靜一刻。
旋即又響起定安公的喃喃。
“你說,不會真是他干的吧,其實當時一聽到消息,我就懷疑過……他不承認。”
“你快住口吧!我們等著就行,陛下說是什么就是什么。”
室內再次安靜,然后再響起定安公的聲音。
“可別讓那孩子聽到這個。”
“沒事,她在家關的好好的,那個婢女我又是勸又是恐嚇又許諾給她找個好親事,她答應不會告訴她小姐在街上聽到的消息。”
“如此就好如此就好,接下來閉門謝客吧。”
“唉,早就閉門謝客了,這大過年的。”
莫箏將瓦片蓋上,悄無聲息躍入夜色中,剛翻出來定安公府,就看到前方大街上有一堵黑墻般的人影……
“師兄。”莫箏沒有退避,反而壓低聲音驚喜地喚道,腳步不停地向黑墻沖去,“我剛還在想你怎么沒來——原來在外邊等我——”
黑墻人影散開,露出其后的一輛馬車。
“是啊。”衛矯掀起車簾,“我就知道楊小姐要出門了。”
說著眼睛彎彎一笑,打量穿著夜行黑衣的少女。
“今天要去殺人啊還是放火啊還是繼續煽風點火啊?”
莫箏只當聽不懂,直接攀上車急急說:“師兄,你也知道了吧。”
說到這里神情悲憤。
“我先前說過,世間有御史李步這樣廉明公正的官員,也就會有迷途知返勇于揭穿罪惡的民眾。”
“定安公夫婦還要瞞著我,還妄圖收買我的婢女,但阿笙跟我是從死里逃出來的,怎會因為他們幾句好話就欺瞞我。”
“甚至他們早就猜測過我母親的死是宜春侯動手,卻不聞不問,就因為那宜春侯位高權重。”
說罷看著衛矯,咬牙恨恨。
“我是不管的,我什么也不怕,我這就去親手殺了他。”
“師兄,你不……”
她的話沒說完,衛矯神情鄭重開口:“快去吧。”說罷抬袖子遮住眼,“為母報仇天經地義,我就當沒見到楊小姐。”
莫箏嘴角扯了扯,這狗東西。
“多謝都尉。”
她鄭重說,轉身跳下馬車,越過人影黑墻向宜春侯方向而去。
……
……
“這混賬東西!混賬東西!”
柴淵來回踱步,咬牙憤怒。
“還好我提防著,讓大理寺里的人盯著,當時立刻提了冀家另幾個仆從,讓他們證明那人是因為冀郢死了,冀家所有人入獄,侯爺你只被罰俸祿,心懷憤恨不平,才出言誣陷。”
宜春侯看著桌案上的幾份供詞,有那個揭發他指使冀郢屠白馬鎮的,也有柴淵安排的其他人的證詞。
他伸手拍了拍:“已經送到皇帝跟前了吧?”
柴淵應聲是,神情惱火:“大理寺卿段紹這個廢物,說事關重大,就算是犯人胡言亂語,顧不得查證也要先報給陛下。”
說到這里又補充一句。
“不過父親放心,其他人的供詞也是一起呈交的,這樣一對比,就知道那人是胡說八道,而且街上我也讓人看了,傳出去聽到的人們都說這是胡說八道。”
旋即呸了聲。
“這本就是胡說八道。”
宜春侯敲著桌案上的案卷:“胡說八道,這話是胡說八道,先前冀郢的血書不也是胡說八道,還不是……”
還不是需要他去跟皇帝請罪,然后削了俸祿。
那現在這胡說八道,又想要他付出什么?
又是皇帝干的?
大理寺這種地方可不是誰都能進去的,冀郢家的仆從也不是誰都能安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