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奔波,越是靠近北邊,天便越冷。
在這座城池落腳之前,蕭寂已經許久不曾在客棧休息過了。
早些時候那馬車倒是清凈,很合蕭寂心意。
后來,向隱年但凡路過城鎮,便要往馬車里添置些東西,如今馬車地上鋪的是獸毯,座椅上是厚厚的軟墊,腰枕頭枕三五個,茶桌茶具小暖爐,塞了個滿滿當當。
前些日子路上下雪,向隱年還整了條狐裘大氅,非盯著蕭寂裹上。
蕭寂若是偷偷摸摸脫下來,向隱年便要在他耳邊逼逼叨叨老半天。
眼下,向隱年好不容易出去吃酒,蕭寂整個人都松弛了許多,叫客棧的伙計打了溫水上來,放涼,鉆進去泡了足足半個時辰,心里才算是舒坦了。
客棧地上不見得干凈,蕭寂猶豫了半天,最終還是躺在了榻上。
月光透過半敞的窗,灑在床榻之上,蕭寂身著白色寢衣,漆黑的墨發散落一床,兩條又長又直的玉腿就明晃晃地露在外面,被籠罩在朦朧月色之中。
淺睡間,蕭寂聽見有人從窗外進來,坐在他床邊,眼也沒睜,只懶懶說了句:
“回來了。”
聲音微啞,不似女子溫聲細語,卻帶著對向隱年來說幾乎是致命的蠱惑。
向隱年渾身酒氣,伸手便握住了蕭寂冰涼的腳踝。
溫潤觸感入手,向隱年喉結動了動:“數九寒天,我看你是在找病生。”
蕭寂睜開眼,對上向隱年帶著醉意的眸子:
“之前半夜上我的馬車,你肩上帶傷,我容了你,如今又深更進我臥房,你兄長若是知曉,可也能體諒你?”
向隱年松開捏著蕭寂腳踝的手,將一旁的被扯過來蓋在蕭寂身上:
“不勝酒力,你莫要怪我。”
蕭寂不想蓋被,他從床上坐起來,松垮的寢衣歪到肩頭,問向隱年:
“可是有話要與我說?”
向隱年強迫著自己將目光從蕭寂身上移開,低頭從懷中掏出支木簪,捏著蕭寂的手腕,將其放在蕭寂掌心:
“路過間首飾鋪子,用料雖普通,但雕工不俗,你戴能好看。”
蕭寂拿起那只木簪,對著月光仔細瞅了瞅:
“鳳凰于飛,翙翙其羽。是夫妻恩愛,姻緣美滿之意,有心了。”
向隱年雖在刀光劍影中長大,但也不是沒讀過書的大老粗,原本看中這只簪,除了雕工精美之外,就是奔著這寓意才想送給蕭寂的。
他此時酒勁上頭,只覺得憋著股邪火兒難以發泄,不禁開始對自己先前編造出來的假身份感到后悔。
可當初他和蕭寂還不熟,封地王無召入京是大罪,蕭寂萬一趁機向宮里報了信,后果如何,誰也做不了保證,向隱年也不敢冒這個險。
眼下,他想對蕭寂做點什么。
既怕蕭寂拒絕,又怕蕭寂不拒絕。
若是拒絕了,就說明這一路走來,只有他一個人對蕭寂動了念頭,蕭寂對他無感,將來對北辰王可能也會無感。
若是不拒絕,他現在的身份可是向思由,蕭寂背著未婚夫,和他搞這一出,當真相被揭開那一天,他和蕭寂又該如何面對對方?
向隱年想試探又不敢試探的心思在短短半炷香的功夫里達到了頂峰。
偏生,蕭寂還不肯放過他,就那么不知死活地湊近,將下巴搭在了他肩頭,在他耳邊發出靡靡之音:
“你在想什么?”
溫熱的氣息帶著蕭寂身上特殊的香氣噴灑在向隱年耳根,讓他當即喪失理智,一把便將蕭寂按在床上,對著他那雙惹是生非的唇便狠狠吻了上去。
接著,又在他自認為蕭寂是還沒來得及反抗之前,迅速抽身,從窗外一躍而出。
這下,就算是他便宜也占到了,也沒試探到蕭寂到底是愿意還是不愿意。
如此甚好。
蕭寂側躺在榻上,看著向隱年落荒而逃的背影,低低笑出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