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寂看得出裴母眼中的輕視和傲慢,但對此卻并不在意,只頷首禮貌道:
“您好。”
裴母牽著那女孩兒的手,從樓梯上下來,仔細打量著蕭寂。
白白凈凈,一看就不是當兵的,也肯定不是裴隱年的手下。
于是她問:“是來裴公館找事兒做的?”
蕭寂面色平靜:“我在國立一中教書,負責裴小姐的國文課。”
裴母喲了一聲,這才將那份傲慢收斂了些許,面上帶了一絲假笑,但大戶人家夫人的架子依舊在:
“原來是蕭先生,我聽昕云說過的,要請您來家里補課。”
蕭寂點了下頭,沒接話。
裴母看著蕭寂,有些為難道:“不過蕭先生,昕云上去同學家了,您來的不是時候。”
對于裴母來說,裴昕云雖然也是親閨女,但要不了幾年就要出嫁了。
她日后的倚仗還是裴隱年。
裴昕云的課業不能說不重要,但先生來做家教,他們裴家給報酬就是了,眼下最重要的,還是裴隱年的婚事。
上一回,工部局局長王夫人帶著閨女王鷺來打牌,裴隱年就忙到半夜才回來,也沒見上面。
今天王鷺尋了個送東西的借口自己個兒跑上門來,又趕著裴隱年今天休息,她怎么著也得讓這兩個孩子見上一面。
什么人,都不能耽擱這頭等大事。
她看了看自己身邊的女孩兒,有些抱歉地看著蕭寂:
“我這今兒個晚上要待客,恐怕沒空招待您……”
話,點到為止。
識時務者,聽到這半截話,便應該明白她是在委婉地下逐客令了。
但蕭寂卻不為所動,只是看了王鷺一眼,對裴母說了一句:
“您忙著,不耽擱。”
便自顧自坐在了沙發邊,還順手從自己包里掏出了一本詩集,旁若無人地翻閱起來。
恰好在此時,裴隱年也打完了電話出來,便看見客廳里的氣氛有些尷尬。
還沒開口問怎么回事,裴母便先一步看著蕭寂開了口:
“蕭先生,恕我直言,我這沒過門的兒媳好不容易來一趟,這才備了家宴,您看,您是跟我們一起,還是……”
“您在說什么?”
她話還沒說完,就被大步從樓上走下來的裴隱年打斷了。
裴母被嚇了一跳,連忙回頭,看著裴隱年,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你什么時候回來的,也沒讓人知會我一聲。”
裴隱年很了解自己的親媽。
沒什么文化,也沒什么本事,貧苦人家出身,當年被裴父看中,硬納了她四姨太。
沒兩年,裴父的原配夫人就病逝了,裴母命好,剛巧生了裴隱年,裴家的長子,便飛上枝頭成了繼夫人。
眼皮子淺,只能看見自己眼里那一點兒雞毛蒜皮的事,偏生就喜歡擺司令夫人的架子。
她剛說那話,估計是看在蕭寂是裴昕云師長的份上,已經算客氣了。
嘴上問著蕭寂是不是要和他們一起吃飯,實則就是在趕人。
裴隱年煩躁至極,看都沒看王鷺一眼:
“什么兒媳?什么家宴?我怎么不知道我就忙了這幾日,您連親都替我定下了?”
裴隱年當著兩個外人的面,這么駁了裴母的話,讓裴母一時間臉面也有些無處安放,又不敢跟自己這個兒子對著干,只能尷尬道:
“上回不與你說好了?有空帶鷺鷺回來吃飯的。”
裴隱年一抬手:“我可不曾與您說好,上回我說的是讓您甭操這些沒用的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