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主辦事向來如此。
空口無憑的事沒少干,但事后但凡皇帝派何人去查,又總能查出,那些人的確都不是被冤枉的。
長此以往,原主習慣了,繼續做這種空口無憑的事,皇帝也習慣了,覺得但凡是九千歲做的事,必定有他的道理。
只有百姓官宦苦不堪言,生怕沾了邊連證據都不用擺出來,光由得這些個閹人一句話,就能讓他們家破人亡。
祁隱年一句有事要查,還大晚上主動來請罪,便讓皇帝又原諒了他一次。
只閉上眼,啞著聲音道:
“來給朕按按。”
蕭寂應了一聲,走到皇帝身邊,雙手按在皇帝肩上,替他揉按起來。
原本,蕭寂什么都沒多想,畢竟皇帝這么大歲數了,身子又不好,就連后宮,都已經多年未曾踏足了。
但讓他沒想到的是,不出一炷香的功夫,皇帝的手,便毫無征兆的搭了上來,輕輕拍了拍蕭寂的手背,完全沒有要拿開的意思,開口道:
“莫要想些有的沒的,督主,待我走了,我是一定要帶你一起入皇陵的。”
蕭寂遲鈍,目光落在皇帝的手上時,都不曾想些亂七八糟的,只不著痕跡地將自己的手抽出來道:
“陛下龍體尊貴,功德無量,必要與天同壽讓大盛千秋萬代,日后,也莫要再說這些話了。”
皇帝輕笑一聲:“朕若是在年少時有你相伴......”
他話說到這兒,便像是突然被什么哽住了一般,突然咳嗽起來。
蕭寂聽到這兒,才隱隱察覺到似乎有哪里古怪。
他心里一緊,生怕皇帝咳嗽完要說出什么讓自己難以回答的問題來,靈機一動,起手照著皇帝后脖頸就砍了下去。
而皇帝那一聲悶嗑還沒等結束,人,便暈了過去。
蕭寂提溜著皇帝的后脖頸,將他放平在榻上,轉身出了崇華殿,對門口值守的小太監道:
“陛下睡著了,進去看看。”
說罷,便如有什么至關重要的大事忙著處理,頭也沒回地趕回了司禮監。
但這邊,皇帝好糊弄,另一邊,祁隱年卻沒那么好糊弄。
蕭寂回了司禮監,先是馬不停蹄地讓人打了水,里里外外將自己的手指搓了數十遍,這才去了后院的浴房。
所謂九千歲,稱號不是白叫的。
司禮監表面看起來平平無奇,但進了門卻是另一番天地。
所有的擺設用度,幾乎與那些個皇親貴胄沒什么區別,而蕭寂也不怕任何人來查,因為所有的東西,都是陛下親賜,是他這么多年手染無數鮮血,身為朝廷鷹犬的報酬。
只要不犯規制上的錯誤,沒人能挑的出他的理來。
而原身因為早些年吃過太多苦頭,幾次游走在死亡邊緣,如今雖然年歲不大,身子卻虧損的厲害。
皇帝特意下旨,大動工程,引了皇宮數十里外山中的溫泉水入司禮監,專給原身調理身子用。
蕭寂進了浴房,脫了衣服便踏進了那片霧氣氤氳的白色泉池。
而下一秒,他又突然抬手,無數水珠如利刃尖刺般,帶著破風聲,朝著入門屏風而去。
水珠穿透屏風,在一陣與金屬相觸的鏗鏘聲中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