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改動之大,跟重寫也沒什么區別了。
不管寫出來是什么樣,這么肯吃苦,有幾個學生能做到?
段夫子設身處地想了下,只覺得自己都未必能做到,更不敢幫自己學生打包票了。
而程子堅站在門口,聽得韓礪這般說,鼻腔發酸,眼睛發脹,腳下輕飄飄的,仿佛踩在云端——原來在韓兄眼中,自己竟然還有這么些可取之處的么?!
韓礪等了片刻,見段夫子二人不說話,復又道:“我是不會追著人喂飯的,我出一分力,就要學的人至少出十分力,不然憑什么勞動我?”
段夫子二人更不敢出聲了。
程子堅遠遠站著,又有些得意,暗想:是哩,我已是所有力都出了,但……怎么好像還趕不上韓兄一點?
只是他看著面前場景,又有些恍惚——怎么好像調轉了身份一般,韓兄同段夫子二人說話,倒像是夫子訓學生似的。
說到此處,韓礪話鋒一轉,又道:“不過在下雖不合適,倒有一個建議——上舍生里學問做得能過眼的,倒也還有幾個,不如問一問他們要不要給同窗們講學,這樣好事,互利互助,必定有人喜歡。”
他一面說,一面去看陳夫子。
陳夫子咳了咳,立時接了話,忙道:“正言說得也有道理,他眼下還在整理先生手稿,一時也騰不出這許多空來,況且正言文章,向來不好效仿,更無從學起,倒不如換一換人選,我看小孔就挺適合的,文風平正,人也和氣。”
他一說小孔,眾人都知這說的是太學四子中的孔復禮了。
聽到這里,段夫子已是轉了念頭,也覺得這話十分有道理,忙又道:“我看那蔡秀文章也很不錯,文采飛揚,人也玲瓏剔透,口才了得,能不能請他也幫一幫忙的?”
陳夫子看了他一眼,過了一息,才道:“你看上蔡秀了啊,也行,一會我找他來問問就是。”
說完,又去問韓礪,道:“你看蔡秀如何?”
站在門口的程子堅心中一突,回憶起自己與那蔡秀接觸情況,其實許多話想說,卻又不好說,忙也跟著去看韓礪。
韓礪道:“這樣難得機會,說得好了,少不得揚名,蔡秀學問做得不算差,又擅言辭,今次有幾位先生相邀,必定會好生準備,以其才華,不至于在同窗面前失了水準,是個好人選。”
陳夫子當即便拍了板,對著段夫子二人道:“你們且去挑,挑中哪個,我自幫著打招呼就是。”
以他面子,只要說出了口,除了某些人,等閑不會有學生會拒絕。
段夫子二人忙不迭道謝。
而那韓礪早轉頭見得門口程子堅,問道:“在那站著做什么?”
一時場中其余三人俱都回頭,見程子堅手中提的食盒,哪里不曉得這是豬腳飯來了,忙讓開位置,紛紛問話。
“有得多嗎?”
“多幾份?夠不夠我們幾個?”
“要是真個不夠,正言那一份歸在我這里就是!”陳夫子招著手,又十分積極地把自家面前桌案清出空位來放飯菜。
“夠的,盡夠的!”程子堅不敢去看韓礪,忙將手中食盒放下,一一捧出里頭豬腳飯到諸人各自面前,“今日運氣好,宋攤主多做了些。”
他分完飯,又分湯、分竹筷,然而分到后頭,剩下兩個竹葉包,打開一看,里頭裝著兩只四點金,卻不知道如何分。
程子堅抬頭看著場中四人,腦子哪里還夠用,一下子連頭皮都發麻了。
自己肯定是沒有份了的,可韓兄必須要吃到哇!
另還有陳夫子,豈能不給他?
可要是給了韓兄,段夫子二人怎么辦?
哪怕他們說不要,難道真能不給?
但他在此處半天不動,已是被剛接過豬腳飯的段夫子盯上,問道:“子堅,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