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上那婦人道:“傻子,你自己說。”
小女孩吸吸怯怯好一會,方才又舉高了手,對宋妙道:“給你的。”
宋妙一怔,伸了雙手過去盛,卻見手中竟是接到了半捧燕麥。
“剛才掉了在地上,我撿起來的。”那小女孩指了指地面,復又蹲了下去,在地上仔細地找。
宋妙回頭一看,果然門后那裝燕麥的布袋口子有些松了。
想來本就綁得不夠緊,又被頂在頭上一路,束口處已經開了,但她沒有留意,放下來時候,不小心灑出來一小抓糧食。
此時那小女孩在地上又摸了片刻,再拾起來一二十顆燕麥,如珍似寶地舉起來又要還給宋妙,像是鼓了很大的勇氣,小聲道:“這個雀麥,人也可以嚼著吃的,我路上撿來吃過。”
她一邊說,一邊竟是咽了口口水,看著手中燕麥,很是舍不得的樣子,但到底還是送了出去。
那婦人聽到這話,又見女兒反應,甚是尷尬,忙叫道:“小蓮!”
小女孩縮了縮肩膀,怯怯一笑,跑了回去。
她的臉很瘦,幾乎沒有血色,嘴皮很干,一副很久沒有吃飽的樣子,但動作很乖,又試探又小心。
宋妙的心像被什么小動物輕輕地撞了一下。
太懂事了,讓人心中生憐。
她道了謝,把那燕麥收回原本的布袋里,又將那條凳拿出去。
那婦人拉著女兒不住道謝,方才坐了。
見母女兩個一身濕淋淋,宋妙便取了干凈布巾出來給她們擦拭頭發、衣服。
那婦人幾乎是不停地道謝,卻把那布巾推了回來,道:“不用了,我們娘兩身上臟,別污了這樣好的布。”
又道:“我也有,我也帶了。”
說著從那挑擔里取了粗布出來。
那粗布已經破成有些絲絲縷縷的,但洗得很干凈。
她忍著尷尬,先給女兒擦了頭、臉,又擦了衣服上的水,才給自己擦,快快擦完,復又向宋妙道謝,最后問道:“小娘子,這里是不是太學?我敲了半日門,不知道為什么,里頭都沒有人應。”
宋妙頓時反應過來,這母女兩多半是走錯路了,便答道:“這是南麓書院,平常后門是鎖住的,不能進出,太學隔了一條街,要從這巷子出去……”
她給對方指了路,又多問了一句,道:“是來找人的嗎?”
那婦人點了點頭,道:“來投親的。”
語畢,卻是十分羞恥,一句也不愿多說的樣子。
宋妙便沒有再問,回去取了兩竹筒淘米水,另還有一小盤炸裹子出來給她們吃喝。
母女倆坐到雨停了,那婦人又從挑擔里取了布巾把條凳擦干凈,給宋妙搬到門口,隔門沖她道謝,方才挑著擔告辭。
等兩人走遠了,宋妙方才把門關了。
那兩個竹筒也擺在條凳上,里頭的淘米水已經喝得一滴都不剩,炸裹子卻是吃得非常克制,幾乎沒怎么動。
宋妙忍不住嘆了一口氣,復才將東西全數收起來。
見她關了門,雜間輪值的巡兵便走了出來,道:“宋小娘子,后頭給你留了飯,還熱著。”
宋妙道了謝,正要去后院,卻聽得雜間里不知誰咳嗽了兩聲,這巡兵把手先去摸鼻子,又摸下巴,最后也跟著咳嗽了一聲,方才問道:“宋小娘子,明日……明日你還做不做菜的啊?”
他說完,像是自己也覺得不好意思,忙道:“實在那外頭做的,比起小娘子做的,差了不是一星半點!”
宋妙笑了笑,道:“我原是想添兩個菜,也不好總白吃那秦官爺的,只是怕他以為我不給面子,不高興。”
宋妙這話方才落音,就見一人幾乎是從雜間里躥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