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荷葉初發,并不怎么好看,但池塘甚大,舉目遠眺,竟不見邊。
那尤學錄左右轉了一圈,領回來兩個八九歲的書僮幫手,同宋妙道:“說是這個位置沒有魚,他們都換到其他地方去找魚去了,也不知什么時候回來,宋小娘子不用等,先做飯就是。”
說著,又把宋妙帶到了不遠處一個亭子里,問道:“此處有石桌,邊上有水井——就在這里生火行不行?”
宋妙左右一看,曉得此處條件有限,有一口井已是難得了,便點了頭。
眼見時辰不早,她也不耽擱,立刻叫那一個小童點火燒水,又喊另一個幫著自己又把帶來的東西一一鋪陳開來。
等東西一擺好,她就開始和面,又叫那閑下來的小僮洗凈一塊肥豬肉,剁成細細的泥狀。
露天野地,火候不好把握,要是煮飯,很難煮好,況且那尤學錄已是交代清楚,中午還有許多剩飯,熱一熱就能再吃,她便想著不如簡單添個面點。
把面和好,又洗了菜回來,那肥肉已經剁得七七八八了,宋妙自己又補剁了一會,剁得那肥膘泥細膩得跟豬油一般,復才添了白糖、鹽進去——這叫糖油。
豬糖油也可以稱之為油酥,用了油酥來醒發,那面團會發得更快,也會更軟,瑩白如玉,特別松軟。
一時豬糖油備好了,她把那先前和好的面團搟成薄片,將那豬油糖均勻涂抹上去,跟疊被子一樣兩下疊了三層,搟薄,再疊,如是兩回,才又將那面片輕輕拉長。
等面片被拉得極薄,她用刀切了絲,六絲為一組,以捻手為心,輕輕繞卷,卷成之后,把尾端收到底部,便算是做成了一個。
——這是衡州、永州幾地很常見的一個面點,喚作銀絲卷。
銀絲卷用的都是酵面,等全數做好,還要醒發許久,才好去蒸。
做卷子的功夫,那水早已燒熱。
宋妙便把雞從籠子里捉出來,殺雞取血,又用熱水燙了毛,用手輕輕去推,不多時,那濕漉漉雞毛便如數褪盡,剩下一只漂漂亮亮的光雞。
兩個書僮都是看貓狗打架也可以看一天不厭倦的年紀,平日里跟讀書人打交道的多,其他見識卻少,此時一邊干活,一邊忍不住去看宋妙殺雞。
因見她動作干凈利落,拿刀一割,那雞連掙扎都少有,便沒了動靜。
又看她給雞褪毛,手快得他們眼睛都快跟不上,簡直跟變戲法似的,兩人俱是激動。
殺好了雞,趁那雞身上還熱著,宋妙順手就將其斬成大小均勻的塊狀,下鹽跟極少一點醬油,和著姜絲一起腌制。
等這雞腌著,她才去殺魚。
那魚早開了魚鰭中間的位置,放了一會血。
小鯽魚不用理會,刮了鱗片,只開膛剖肚去魚腮,又交給僮兒仔細用水洗干凈就好。
那大的鯽魚宋妙卻處理得非常仔細,除卻尋常殺魚步驟,又偏轉用刀,把那一面兩條中骨、魚尾細刺,一條魚腩骨大刺全數切了。
大鯽魚一共六條,小鯽魚足有十來條,宋妙一條條殺過來,看在那兩個書僮眼中,這小娘子明明不緊不慢,但不知怎么,好像自己只眨一下眼睛的功夫,就有一條鯽魚從案板上進了盆里。
等兩人洗魚的時候,幾乎是控制不住地瞪大了眼睛,互相對視。
誰不知道鯽魚味美但多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