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了想,道:“答謝自然是要做,但若只是給現錢,便有些流于俗套了。”
又問道:“我一下午凈忙活著在外頭還人情債,還沒來得及細問,你好好給我講講今日那宋小娘子是怎么找到人的?”
那管事的一五一十說了個清楚。
項元把宋妙說話、行事,問得十分細致,等到問完,忽然道:“你我還是關心則亂,她旁觀者清,只怕早看出不對,特地引你去找的。”
又罵道:“一群王八羔子,鬧出這樣事來,耍得老子團團轉!”
今次項林能躲這么久,與其說是籌謀得當,不如說是陰差陽錯。
堆放藥材的庫房全都上了鎖,那鑰匙都收在項管事手里,項林一走丟,眾人在院子里里外外搜尋,沒有找到人,最后才查的庫房——一無所獲。
但眾人是新來,并不知道那庫房的窗戶是壞的。
眾人搬東西進去的時候是做過檢查的,按著尋常做法,又見上了鎖,往外頭推又推不動,就沒有多想——誰知這窗戶當年就裝反了,不該推,而是應該往里頭拉,那鎖鎖芯壞了,不過擺設,一拉就開。
一群小孩在院子里玩得慣熟,自然清楚,早把人從窗戶給送了進去。
搜查的時候,項林藏在草藥堆里。
他誠心要躲,又不出聲,只要不把一垛垛藥材全數搬開,根本沒有一點痕跡。
至于平常給他送飯送菜,則是眾人輪流送。
小孩行事,自然不夠周密,其實有好幾次都險些露出馬腳,譬如從廚房里頭偷吃的,就是老大一個破綻。
只是實在運氣好,近來雨水多,老鼠也真的多,他們有時候忘了蓋罩子、蓋蓋子,偏還引來碩鼠飽餐一頓,將廚房里弄得亂七八糟,反而幫著把許多痕跡都抹了過去。
因聽得管事的說宋妙送來鞋襪給梁嚴作賠,項元若有所思,特地把養子給叫了過來,先也不提宋妙事,只拿話安撫。
能把生意做得這么大,項元自然不是個吃干飯的,一番推心置腹,便把梁嚴說得兩眼通紅,眼淚汪汪。
等不及再過兩天,梁嚴就把自己盤算許久,想去武館學藝的話給說了出來。
項元道:“孩子,叔不是攔你,只習武又苦又累,你若要學,我就把師傅請家里來,不然送你到外頭,沒人看著,叔不放心!”
又道:“我知道你怕項林那個混賬再生事端,不用理他,等這趟回去,我就把他送到書院里頭讀書,一個月只回來一次,看他還翻的上什么天!”
把一個養子留在家習武,卻把親兒子送去書院讀書,這話要是傳出去,項家二老、項林外家怎么可能同意,又會怎么看待自己這個寄人籬下吃白飯的?
梁嚴嚇得不輕,忙苦求苦勸。
項元只說再做考慮,才又問宋妙的事。
他問宋妙是不是知道項林就藏在院子里,又問二人從前是否認識。
梁嚴不知其中意圖,以為有什么不好,忙幫忙說話,還把自己當日在朱家怎么認識的小蓮,又如何認識正主,今天早上自己怎么出去找項林,又怎么遇見了人等等,盡數和盤托出,只隱去自己肚子餓得直叫喚,鞋子襪子俱都濕了壞了等等細節。
他對宋妙本就又親近,又感激,話里話外,全是維護。
項元就嘆一口氣,道:“你說你,她這樣照顧你,怎的不跟叔叔說?她看顧我家孩兒,我也當要好好答謝、親近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