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當著梁嚴的面,喊了管事的過來,道:“那賞錢是三百貫,宋小娘子這么照顧咱們小嚴,我也不能小氣,你多多預備一些,備上五百貫。”
又道:“今天太晚了,明日我再找個時間,上門道謝。”
梁嚴又想宋妙多得一些錢,又不想用項元的錢來給,見此情景,一時竟是十分為難。
宋妙卻不知道幾條街之外,有一個小孩為了讓她多得些好處,正禁受良心的拷問。
她當晚早早睡下,一覺起來,先把先前擬好的灶上章程給拿了出來,仔細再修改一遍,趁著韓礪還沒去衙門,忙將東西交了過去。
辦完正事,她才跟著大餅兩個又出了門,同從前一樣,在城中請各家報價,又打聽各色東西價錢。
除卻自己打聽,她還麻煩了那幾隊分去下頭縣鎮查測水文的學生,讓眾人要是方便,也順路幫著問一問幾樣東西的價錢。
忙了大半天,下午回驛站路上,宋妙想到先前一干學生們說想要添菜添飯,就同大餅繞去肉菜坊子里買了些食材。
因她自己也吃官驛,只覺得菜色雖然味道尋常,卻也能吃,難吃的是那米飯同炊餅,有心做些主食。
到得驛站,時辰不早不晚,廚房也空著,她就同驛卒說了一聲,先補了昨晚用的雞蛋跟柴禾,又借了廚房來用。
一下午炒餡、做餡,揉面發面,因有大餅這個勤快幫手,不過十來個人的分量,活干得很是輕松。
與此同時,滑州州衙里頭,一干學生忙了一天,或埋首于故紙堆中,或埋首于草籌里頭,干得頭昏眼花。
但這一天就跟從前人人都不肯走不同了。
一到下衙時分,隨著一人叫了聲“下衙了!”,滿屋子人都動作起來,收東西的收東西,裝東西的裝東西,把能帶走的都隨身帶上回官驛去做,其余則是仍舊原樣放著,預備等明天再來繼續。
“快快快!別叫宋小娘子等我們!”
一眾人匆匆忙忙往外趕,正遇得皺著眉頭,也剛才從后衙出來的吳公事并兩個手下。
學生們很老實地站定了,紛紛行禮。
吳公事守了一天,催了一天,眼見那岑德彰跟個蒙著頭塞著耳朵的驢似的,吊蘿卜在前頭也無用,搖鈴鐺也無用,當真慢慢悠悠,鈍乎乎的,實在收效甚微,心情便不怎么好。
但他是老于做事的,什么人都見過,也曉得比起旁的拖后腿的,這一位通判已經不算很差,總歸是有任事的心,只無干事的能力,便也把氣給忍了。
此時見得眾人匆匆忙忙,他便停了同左右手下抱怨,招呼道:“下衙啦?趕緊回去休息吧!”
他雖是昨夜才到,但脾氣直爽,又不拘小節,學生們有不會不懂的,找不到韓礪孔復揚,便來問他,或是問左右兩個,個個都肯答。
都是干活的,一天下來,已是熟了,都不把他當什么上官——實在他自己都不把自己當做官。
于是眾學生就邀他道:“吳官人,快走哇!回去吃飯!”
吳公事擺了擺手,道:“你們去吧,我還不怎么餓——今日官驛里頭還有我兩斤羊肉的份例,你們分吃了去吧。”
又催左右道:“都先回去吃飯,我胃口淺,一口兩口的就夠了,不像你們后生能吃。”
原來今天中午州衙設了接風宴,雖滋味尋常,倒是挺豐盛,只肥膩了些,把他給吃噎挺了,此時一點胃口都沒有。
眾學生見狀,只好罷了,又問道:“怎么不見韓領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