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著左右并無閑雜人等,他又問妹妹道:“那庭青先生之事,妹夫有幾分把握?”
張氏把事情具體經過、各色條件全數說了,繼而道:“那人喚作韓礪,他是大儒傅老先生關門弟子,庭青先生師弟,從前常有厲害文章,針砭時弊,大哥必定也讀過。”
“此人年前還罵了曹相公,黃狗斗雞那一個——他親口應允的,只要糧谷湊齊,便是為了師長名譽,自己名聲,也斷不能反口——不然以后怎么有臉罵別人?!”
那長兄點了點頭,把懷中信封取了出來,塞到妹妹手里,道:“自家人,不要做這些外道事!”
張氏打開一看,只見里頭裝的正是自己昨晚送出去錢票,忙道:“親兄妹也要明算賬,大哥……”
她長兄擺手道:“娘親舅大,親外甥有了出息,難道不惦記我這個舅舅,你我一個娘胎里出來的,不要說這個話。”
見妹妹還要說話,他又道:“你嫂嫂也同意此事——別啰嗦了。”
把錢還了,張長兄拿了一盞茶,湊在嘴邊,半晌不去喝,又放了回桌上,忽的問道:“二妹,你說,那庭青先生門下,一定只能進去兩個人嗎?”
又道:“又不是拜師,只是游學,名額未必會限制得那么死的吧?”
張氏已是聽出來長兄意思,道:“兩個侄兒年紀太大,幺兒又太小。”
“也不算太小了,已是十分懂事——我也不叫妹夫難做,等咱兩個大外甥事情定了,且看能不能引介一番,那韓礪在滑州應差,又挖河,又修堤的,難道只缺糧谷?旁的東西就不缺?”
“妹夫幫他籌措這許多糧米,得這兩個名額,我給足旁的東西——磚瓦、木料、竹料難道不缺,咱們也有藥行,送些藥過去,工地上總要用的,心意到了,雪中送炭,討要一個名額,應當是能松口的吧?”
張氏猶豫了一下,卻是道:“我親侄兒,斷沒有不管的道理,只是……”
張長兄道:“你別為難,只打聽一句,如若成,自然好說,如若不成,那就算了,只我今日還帶了一個人來,你看看,是族中一個孤寡小兒,資質很好,人也懂事,今年十歲,我認了他做義子,要是你侄兒不成,叫他跟在兩個外甥身邊伺候,應當是可以的吧?”
說完,讓人把那小子帶了進來。
張氏問了幾句,果然人很踏實,一看就是討喜的。
給兒子收個僮兒,張氏就可以做主,立刻拍了板,等小孩送出去,她才跟長兄道:“義子也是子,我會跟兩個小的說清楚,你也跟他交代交代,只說是為了去讀書,不要叫他以為自己當真是當僮兒,免得生出嫌隙。”
此處兄妹兩個商量不停,除卻為了自己子嗣,也有為了家族綿延。
另一頭,那韓礪一早起來,徑直去了衛州州衙。
那通判倒是交代妥當了,下頭人一點也不為難,照著他的要求擬了公文,又安排了一人同行去了衛州州學。
韓礪進了州學,一事不煩二主,直接上門找那袁敬。
后者見得他來,登時急得額角滲汗,忙道:“正言怎的來了?我那事正在辦,不會耽擱,你且不要著急找旁人……”
一邊說,一邊四下張望,唯恐有人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