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妙笑道:“行事周全的不是我,是那許多娘子、嬸子,但光靠我們也不能成事——等到明日報名時候,少不得要有許多識字之人來做那花名冊,又提前做好分組、分派,此處卻是只好仰仗你們了。”
孔復揚此時卻再不敢打什么包票。
他道:“擺了十張桌子出去,雖未必來的人多,卻最好備足人手,只是我也不敢再用衙門里頭人……”
見他又鉆了牛角尖,宋妙道:“何苦——前人走好的路,你怎么不照著走?當日韓公子來滑州時候是怎么做的?你又是怎么來的?你們都是什么身份?”
孔復揚簡直如同醍醐灌頂。
他并非想不到,只韓礪一走,衙門里頭許多進度都由他一人抓手,今日忙于招人,卻又碰了一天壁,其實餓著肚子,只因心灰,全無知覺,腦中只有焦慮。
眼下被宋妙點醒,他那焦慮漸漸褪去,終于神臺清明起來,答道:“我當先去尋州學學生!”
從來學成文武業,貨與帝王家。
能進州學的,誰人沒有幾分傲氣?
那錢忠明管得了許多里正、巡兵,轄制得住諸多商賈,難道還支使得動那樣多學生?
此時此刻,不用宋妙再做提點,他那腦竅終于回歸,道:“我且回去看看攤位情況,再看明日要補什么,列個單子出來,與眾人一一商量,分頭行事!”
又轉頭同宋妙道:“宋小娘子,今次若能招來人手,功勞全在你身上——我便是自己什么也不要,也當為你執筆行奏,請個大功下來!”
一時回得官驛,那許多桌子居然已經擺好,甚至還搭了棚子,既能遮風,也能擋雨。
不獨如此,一進門,就見官驛前頭小院里幾張布招牌已經做好了,另還擺著滿滿當當許多個柵欄。
此時飯點剛過,前堂只有幾桌人,角落那兩桌拼成的一桌,分明就是一干學生正在說事。
其中一人見得宋、孔二人進門來,忙把他們叫了過來,原是已經借著宋妙門口那搭的臺子,做了一番查缺補漏。
韓礪人雖不在此處,早已對今次挖河通渠人手做了安排,哪里需要多少人,人手到位,先放哪里,再去哪里,一一規劃妥當。
諸人照著那留下來章程逐一細化,此時好容易等到了孔復揚并宋妙回來,忙把二人叫來一同商量。
正所謂眾人拾柴火焰高,討論了半個多時辰,終于把事情樣樣落在個人頭上。
此時章已送到,其余學生戳章的戳章,登記的登記,又有領了其余差事,或有先做足量空白花名冊的。
眼見樣樣上了正軌,宋妙忙了一日,終于事了拂身,打個招呼,回房洗漱休息去了。
而那孔復揚不出意外,分到了去找岑德彰討要州學學生調令的活。
他一刻也不耽擱,借了驛站馬匹便要出門,臨走之前,眼見按驛卒在幫著套馬,心中一算時間,卻是腳下一頓,都到門口了,忽然返過身來,左右看了一圈,抱起一旁桌上那食盒,匆匆往后廚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