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恕己的字確實有幾分出挑。
這樣輕輕的一捧,明明連他的字都沒有見過,但夸得又很有道理,叫他甚至都不想反駁,只哈哈一笑,道:“不過寫著修心罷了。”
又問道:“這是在曬什么?是今晚要吃的么?”
宋妙道:“是拿萵筍去皮切片曬的干,今日不吃這個,聽說王官人脾胃不好……”
她話未落音,就聽得前頭人聲鼓噪,一抬頭,一行三四人正朝后院走來,當頭那個大聲問道:“哪個是姓宋的小娘子??那都水監雇的廚娘!”
氣勢洶洶樣子。
這樣指名道姓叫到頭上,宋妙自然不會裝傻,上得前去,道:“我就是,不知諸位差爺有何貴干?”
當頭那差官見得宋妙,明顯有些意外,頓了一下,方才問道:“外頭那許多人,是不是你在招?說要上千人丁去往城外搭棚?”
宋妙應道:“正是。”
那人復又問道:“你那棚子預備蓋在何處?可有地契同蓋房批文?你一氣招這許多人,有沒有同里長報備?”
宋妙逐一應答,才答道此事無需地契,對面人已經一擁而上,左右兩個各自急忙去抓宋妙一邊胳膊,其中一人預備去抓鐐銬。
但那手才探到一半,方才一直看向此處,覺出情況不對的幾名嬸子早圍了過來,擋在了前頭。
這個叫道:“你做什么?做什么,難道衙門官差就可以拉拉扯扯的了??”
那個急道:“我們小娘子還是個姑娘家,你們這樣胡亂拉來拉去,講不講禮,有沒有爹娘教的??”
還有個年紀最長的,叉腰站在最前,道:“你們要拉,來拉我啊!我兒女生了三個,孫兒都已經一歲了,自己胳膊也粗大,足夠你拉!”
對面不算那個干站著的才三人,這一頭卻是足有六個嬸子,二對一,又幾乎個個膀大身高的,早把人阻得不能動彈。
當頭那差官頓覺不對,斥道:“放肆,衙門當差,你們怎么敢阻攔?不要命了嗎?要造反嗎??我數三聲,要是不讓開,連你們一道抓了!”
果然開始數起數來。
畢竟是正經官差,這一番話說出來,幾個嬸子俱都有些慌了陣腳,你看我,我看你,卻是硬著頭皮,沒有一個肯讓開的。
宋妙不等對面數到二,已是上前一步,問道:“不知官爺當的什么差,今次來找我又有什么事?”
那官差道:“你哪來那么多廢話,衙門召你有話要問!”
說著取了一名差官手中鐐銬就要上前。
宋妙卻攔道:“慢來,諸位官爺要帶我去衙門審問,卻不曉得文書何在?”
那當頭人一愣,隨即道:“回了衙門自有文書給你看!”
說著已是扯著那鐐銬過來。
但他剛要去捉宋妙,眼前卻是忽然一暗,只見一只手伸到了面前。
那手大得很,但是有些瘦,一看就是男人的手,此時絲毫不做猶豫,一把就將他抓著的鐐銬緊緊按住。
這差官頭子抬頭一看,卻是個四十來歲中年男人,穿著尋常,正皺著眉看向自己。
“沒有押解文書,你動什么鐐銬?會不會當差的?回去拿了文書,再來請人!”發運副使王恕己一邊按著鐐銬,一邊冷著臉發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