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那韓礪近來忙于協助吳公事跟進河埽制作事宜,因工匠、材料都不夠,又有河道上這幾日多了不少各處縣鎮衙門征來的民伕,人數增加了上千之數不說,來源復雜混亂,管理起來也頗為費事,使得他早出晚歸,連著好幾日都睡在了河道的棚屋里頭。
他自己回不來,就托孔復揚捎了口信回來。
“正言說,那兩樁案子眼下都沒有進展,我們這會子也沒空去理會,要過兩天才能騰出手,只實在擔心有人要使什么歪招,請宋小娘子多加小心,想要什么千萬交代,一切安全為上。”
韓礪既然這樣說,又使了孔復揚帶話,宋妙本也十分不放心,索性老實不客氣提了要求。
能做得出投毒這樣喪心病狂事情,后頭沒有達到目的,是不可能善罷甘休的。
想要引起動蕩,除了投毒,就是殺人、放火。
但是此時的毒藥幾乎都有極大的異味,或是樣子十分明顯,第一次沒能成功,伙房里頭已經處處提防,后頭更無半點可能。
宋妙就請韓礪調撥了一隊巡兵,日夜輪班,伙房附近巡邏。
柴禾是離屋分垛擺放的,防火是按著京城潛火隊的要求來做的,油與酒水都是分別入庫上鎖,想要縱火,不但要穿過幾重巡兵,還要躲過張家那一位看庫的耳朵。
此人自打出了巴豆之事,更為提心吊膽了,日夜覺得總有惡人要壞事,原本還是聽不得老鼠蛐蛐叫,此時只怕蟲蟻路過時候,不小心爬得大聲些,他都要半夜驚醒,這回差事跟完,人多半都要瘦一圈。
投毒、放火都防備了,那就只剩殺人、傷人。
因知人手緊缺,衙門必定不會多做理會,宋妙便叫伙房一應人按著所住街巷各自成組,每日早上結伴來官驛,統一坐車去伙房,下午回來之后,也由騾車統一送回固定地點,免得半路出事,又特特找了信得過的車夫,交代對方趕車時候一定要慢要穩,注意安全等等。
如此樣樣小心,果然安安穩穩度過了好幾天。
懸著心許久,眼見一直沒有事,大家逐漸都放松了不少。
這日一早,依舊是天邊只有一線光亮,騾車就從官驛一輛輛出發,駛向了河道方向的伙房。
一大早的,大家各自閉目養神,也無興致閑聊,出了城,行人也少,一路只聽得騾車行駛聲。
那車跑著跑著,宋妙就隱隱覺得有些不對,便開了前頭車廂門,同車夫道:“池師傅,還是穩當些,慢點不打緊,今日是來得及的。”
車夫道:“都是往常一樣的,今日還催得慢了——這騾子今天勤力得很,不用怎么叫,自己就會好好使勁跑。”
他下了騾車,仔細檢查了一遍,并未發現什么問題,再又回來重新向前。
走了不多時,騾車已經駛到一處坡道處,翻了上坡,就是一道長而陡的下坡。
那趕車師傅一揮手,還沒來得及甩空鞭子,前頭騾子就焦躁地蹬了幾下腿,左跑兩步,右跑兩步,直往坡上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