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得他這樣反應,那中年男人反而一下子站定了腳步,道:“慢來。”
又把那小兒拉到一邊,道:“孩子,先前就說過,我送你進京,不是為了叫你照顧誰人——你姨也特地同我交代過,叫我要跟你解釋清楚,今次是去進學,不是去伺候人的,你曉不曉得?”
那小兒猶豫一下,道:“我曉得,但能跟在庭青先生身邊的機會實在難得,反而叫我占了去,不給兩位哥哥,實在有點說不過去,二叔,我每日把學到的內容整理成文,定期往家里寄,怎么樣?”
中年男人的臉色一下子就嚴肅起來,他搖頭道:“不妥!”
又道:“你年紀小,不曉得這樣行事很忌諱,前輩大儒不主動外傳的內容,都不要隨意對外透露,說不準透出來的哪句話被解釋成什么意思——我送你去京城跟著庭青先生讀書,既是因為你資質最佳,也是你年紀最合適。”
“你只管自己每日怎么學,記下來只是給自己看就是,不能輕易給了旁人去!”
他在這里交了幾句,那小兒忍不住道:“我只給兩位兄長看,只要他們不外傳……”
中年男子笑著搖了搖頭,拍了拍義子的肩膀,道:“你兄長自有他們的出路,你只安心讀書,好好跟同門相處,哪怕不是正經門生,處久了,一樣能有感情。”
“將來若能考取了功名,得了官,你們幾兄弟彼此照應、守望相助,比什么都強,好過此時年小力弱,分心做什么記錄送回來。”
小兒仍舊有些著急,道:“得了這札記,說不定兄長們能考得更好……”
中年男子道:“各人有各人的造化,哪怕他們考不上,你考上了,也很好——我同你嬸子認你做了義子,義子就是子,若非不想占了你這一脈去,早把你族譜遷到我這一枝了,但無論哪一枝,一支筆寫不出兩個張字。”
“你有了功名在身,難道不會回饋家族?難道不會友愛兄弟、孝順我同你嬸子?”
小兒忙做點頭,恨不得馬上發個誓。
又叮囑了幾句,中年男人才拉著那小孩進了門。
原來這中年男人喚作張附,乃是當日衛州學官袁敬妻子張氏的娘家兄長。
那時張夫人見丈夫做事不牢靠,為了給兒子托底,特地請娘家人出手幫忙。
長兄張附一心想要多添兩個名額,為了把自己家小孩一并送去陳夫子身邊進學,完全是不遺余力地幫忙籌買糧谷,還把自家的藥材折了價,半賣半送給了滑州。
不僅如此,他還從族學中抽調了許多子弟,又安排了自己鋪子里的管事、伙計出來幫忙,還主動聯系采買大批量木料、磚瓦等物,可以是毫無保留了。
如此表現,韓礪自然看在眼里,先讓張家安排了大夫在河道上輪值,又設了帶招牌的草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