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死多了,糧鋪、藥鋪接連漲價,最后一家家關門,就算有太醫署在,城中人心也逐漸浮躁。
別說百姓,就連醫署和司醫司內部,也慢慢出現了分歧。
因為,第一批糧食和藥材快見底了。
相宜去找馮署令等人辯證藥方,幾次都聽到底下人抱怨,說是飯食越來越敷衍,分發下來的藥也越來越少。
“要我說,馮署令就不該軟禁林大人,上回的糧食和藥材不就是林大人送來的?”
“是啊,就算林大人與那薛氏打賭輸了,又能算得上什么,她的醫術是真的,功勞也是真的啊。”
“我看,馮署令有點偏袒薛氏,畢竟薛氏也算有爵位在身。”
“小點聲,別說了。”
諸如此類的話,開始只是一小撮人說,后來竟越來越多。
后來,有人主動給馮署令上書,要求釋放林玉娘。
“林大人扣押重病之人的藥材也說不上錯,她是想救更多的人,本意是好的啊。”
“大將出征,陛下尚要關照其家眷,如今孔大人四處籌糧,若是知道林大人受屈,豈不是心里不安,如何能盡力籌糧呢?”
馮署令看到折子的署名里有王嬋,心里便有數了。
糧、藥告急,他其實是生氣的,覺得孔臨安必定是知道了林玉娘的事,竟然以此為要挾!
可一日日下來,眼看連他的飯都變成粥了,他便沒了慪氣的心,命人前去釋放林玉娘。
誰知,林玉娘竟說:“待罪之身,不敢出門。”
馮署令氣了個仰倒。
不出半日,醫署和司醫司眾人就都聽說了,也有人覺得林玉娘此舉不夠磊落,然而卻沒人說,因為他們都覺得,糧食和藥材更重要。
于是便有人站了出來,提議倒:“想來林大人心結難解,不如讓薛鄉主前去,把誤會解開就是了。”
馮署令派人來醫棚傳話,云鶴氣得差點原地噴火。
“什么解開誤會,他們不如直說,讓姑娘你去給林氏致歉!”
相宜早見過世人嘴臉,自然不會大驚小怪。
她喝著粥,盤算著自家糧食還有幾日能到。
馮署令來話,她置之不理,不出半日,眾人便都知曉了。
秦司醫等還算委婉,勸相宜看開點,以大局為重。
底下那些小女醫便不行了,仗著法不責眾,或是各自背后的家世,專挑相宜聽得到的地方說些陰陽怪氣的話。
一傳十,十傳百,不知情的許多百姓,只知道是相宜得罪了運糧的大人,以至于城中快要斷糧了。
相宜忙了一天,便被堵在了醫棚門口。
“薛大夫,你就去給那林大人說句軟話吧,咱們求你了。”
“是啊,看看咱的孩子,今兒才吃了一頓粥呢。”
“這不就是一句軟話么,再不濟就是給她磕個頭,又不會少塊肉!”
眾人你一句我一句,話語順著寒風從相宜臉邊擦過,比刀子還利。
她看過那一張張可憐的臉,只覺得可悲。
不等她說話,抱著她腿的二妞忽然開口,說:“林大人是壞人嗎?為什么要餓著二妞和大家,非要薛姐姐給她磕頭?磕了頭,才給咱們飯吃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