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年之后,這個王國就籠罩在了昆圖斯原本的統治者的頭上,而直到那個時候,午夜幽魂才過晚的發出了感慨:原來他從未看過諾斯特拉莫的一切,原來他從未知曉這個世界的另一副樣子。
原來,取之不盡的純凈水,細膩柔軟的絲綢,以及品嘗一口就隨意丟掉,然后堆之如山的食物,在與那些小巷和貧民窟相同的一座巢都內,就是真切的現實。
一切的一切都是如此的陌生與奇幻,甚至讓午夜幽魂有了一種直白的不安,直到他看到當鮮血濺到了那些貴族們的臉上的時候,他所聞到的,相同的恐懼。
在那一刻,他笑了。
他明白了,眼前的這些貴族其實與小巷里的那些有罪者,沒什么不同,他們是一類人,自然可以遵守相同的規矩。
于是,他走到了他們面前,他來到了那些對于咬牙切齒的可悲靈魂之中,他緩緩地坐上了那曾經屬于首相的寶座,清點著視野之中的每一種可能性。
有那么一刻,他期待著指向他的林立槍管中能夠出現一種不一樣的勇氣,但是他最終也沒能等到讓他大開殺戒的理由,被他牽來的恐懼攜帶著貧民窟中的惡臭,堂而皇之地踏上了貴族的地毯,碾碎了他們的膝蓋與尊嚴。
他看著他們,看著這些無聲屈服的人物,暢快的笑了起來,在那之后,他發表了一段講話,給出了一個答案,闡述了一個事實。
然后,他成為了他們的王。
唯一的王。
他最終還是邁出了這一步,因為他很清楚,留給他的時間已經不多了,他看到了一支艦隊正在向著諾斯特拉莫挺進。
他們來了。
為他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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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幽魂在一個死寂的凌晨回到了自己的宮殿之中。
這是一座高塔,也是整個昆圖斯巢都最尖端的頂點,諾斯特拉莫的第一位也是唯一一位君王正是在這里宣告了他的統治,并隨意地把最后一批抗議者掛在了那些被工業廢氣熏得漆黑的粗糙塔尖上,接連不斷的慘叫聲圍繞著高塔,持續了整整十三個日夜。
而那一切,都是發生在幾個月前的事情,諾斯特拉莫人在這短暫的時間里熟悉了君主制的回歸,午夜幽魂在其他巢都的開疆拓土讓他們棄絕了抵抗的心思,那些能夠忍受恐懼與血腥味的青年才俊相繼站了出來,走進了科茲的宮殿,成為了他實施統治的另一雙利爪。
而當午夜幽魂的腳步讓最后一個巢都屈服的時候,曾經糾纏這個世界無數世代的犯罪行為也在連續幾個月的凌遲影片與處決直播中偃旗息鼓,每一戶人家都被迫整夜地聆聽著通訊網中犯罪者的尖叫,直到他們明白正義的重要性。
于是,當午夜幽魂回到了自己的首都,自己的王庭的時候,他滿意地看到了永夜之國在他的引導下如何走上了正途,如何籠罩在絕對是寧靜與無聲的茁壯之中。
站在尖塔上,撫摸著那些業已風干的人皮,科茲能夠清楚地看到那輪瀕死的太陽在竭力投放下一個虛弱的光環,在照耀中,一隊隊灰白面色的工人面無表情地從自己的巢穴中涌出,他們與行尸走肉唯一的區別就是那低沉到難以置信的呼吸聲音,而在這股寧靜潮流的最盡頭,就是地平線上一座座拔地而起的加工廠和精煉廠,鍛造的火爐在里面晝夜不息,噴吐出的巨量污染注定了每一名居民都將被致命的化學物質所折磨終生。
這就是科茲所締造出來的偉大盛世,他為之驕傲的一切:與周邊世界的交易訂單以令人難以想象的速度增長,貴族的財富被不計成本的投入到制造業與采礦業之中,來滿足能夠容納諾斯特拉莫所有人的工作崗位,穩定與寧靜成為了唯一的指標,午夜幽魂并不在乎在他的統治中,貴族的財庫是否枯竭,貧民的呼吸是否艱難,糧倉的食物是否充盈,他滿足于在自己的恐怖統治下,已經無人會死于可怕的他人傷害,也無人敢于將罪惡的念頭再度挑明出來,而這就是他無可反駁的偉大功績。
他佇立在高塔上,確保著這一功績的存續,至于那些具體的統治與管理,則是被他隨意地拋給了從凡人中選擇的城市總督們,只因為他在這些人的身上看到了一種稀薄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