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年后,當拉納的劍刃再次沾染上同胞的鮮血時,他一定會回想起,被困在一座漆黑空間中的那個下午:那大概是他人生中最糟糕的一個下午。
伸手不見五指的晦暗中滿是褻瀆的風聲,拍在盔甲上,陰惻惻的聲響令人脊背發寒。
目之所及皆是黑暗,是現實宇宙中不可能出現的黑暗,它們并不是虛無縹緲的霧氣,而是切實可見的磚墻,阻塞了視野,也阻塞了有可能的光線。
哪怕是頭盔上最先進的光學成像儀器,也只能讓拉納看到不遠處模糊的輪廓:他仿佛身處一座已經淪為廢墟的華美大廳中,到處都是破裂的大理石雕像和支離破碎的水晶吊燈,厚厚的灰塵上滿是腐敗和墮落的味道。
這味道是如此的濃郁,就仿佛在不久之前,這里還被無數可悲之物擠得滿滿當當:但當禁衛總管四下觀望的時候,他只看到了站在他面前的【盧修斯】。
沒錯:他很確定這個人絕對不是他認識的那個盧修斯。
至少……應該不是吧?
拉納有些拿不準主意,自從他率領著部隊,愈發逼近名為拉爾蘭的異形巢穴的時候,他的精神似乎就有些不正常了:所以才會淪落到這種處境?
禁衛總管笑了一下,保留著難得的幽默感,他需要這種幽默感來驅散心中的恐慌:畢竟,現在的他似乎被困在了一個完全無法用現實宇宙的邏輯來解釋的地方。
這是幻象?還是他瘋了?
或者說,剌人異形中其實存在著他們不知道的高強巫師,而他在不知不覺中就中招了?
不太可能:在拉納數百年的人生履歷中,他只見過自己的基因原體摩根和帝皇擁有這種能力,掌印者有沒有他不確定,但是其他人是肯定做不到的。
他再一次明智的將馬格努斯摘出了自己的腦子。
既然不是幻象,也不是什么靈能的力量,那么也許只是他單純的時運不濟:那塊劍柄上應該有一處古老的傳送儀器,在啟動后將他送到了這處鬼地方。
不過,這又該如何解釋在他眼前的這個家伙呢?
當拉納握緊了武器,慢慢地向后退去,謹慎的觀察著面前這個怪物的動向的時候,他也在內心中尋找著問題的答案。
拉納開始了思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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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
早知道多去選修幾節【巫術靈能防護課】了。
現實宇宙并沒有給拉納多少后悔的時間,當他還在打量著四下處境的時候,面前的剌人,或者說盧修斯,已經開始了行動。
“嘖……”
數百年來積攢出的所有臟話都不足以形容破曉者此時的心情。
眼看著面前這頭扭動著蛇一樣的下半身,四條手臂握住了四把崎嶇不平的的畸形劍刃,卻頂著一張帝皇之子的華美面龐,甚至穿戴著坑坑洼洼的禁軍甲的家伙,拉納愈加確定了。
這就是幻覺。
+這可不是~+
竊竊私語回蕩在了周圍的漆黑山脈上,甜膩地讓人發瘋,比原體賜下的甜食更惡心:它既像是笑聲又像是輕微的吐息,還夾雜著鱗片摩擦過石板的聲音。
真是麻煩,這個聲音的主人似乎能看破他內心的想法。
拉納張了張嘴,在他的內心中有千萬個問題堵塞在了一起,但破曉者沒有選擇開口,因為他知道那是徒勞無功:不過,他至少可以確定自己的確是被困在了一個更強者所設下的困局之中。
是剌人么?
不太像。
剌人應該并不知曉帝皇之子和禁軍這樣的事物。
“這你可就錯了。”
一個輕佻的聲音再次打斷了拉納的想法,但這次并不是從周邊的黑暗中傳出來的,而是在地上一點點蛇行的【盧修斯】:他像是娼妓般咯咯直笑,干裂的嘴唇像是道傷口般直接裂開了。
“真相就在你的眼前,你甚至曾親眼目睹過它們,也曾親手撫摸過它們,你知道,它們是真的,它們是存在過的:為什么你的腦海要否決掉事情的真相呢?”
“……”
拉納沒有回應,他只是盡力做好了戰斗的準備,彎下腰來……
等等,彎下腰?
他的終結者甲呢?怎么身上只有一副普通的動力甲了?
破曉者愣了一下,而他的對手并沒有錯過這次機會:盧修斯像是冬季的風暴一樣沖了上來,絲毫不顧及自己的生命,他眨眼間便跨越了三十米的距離,彎曲的利刃掃向了拉納的脖子。
真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