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將柳桾留下的人,是他嗎?
“你……那些傳聞……”
“大人既知是傳聞,便知十有九假。”
庚無極的眼睛像是長在了她的身上一樣分毫不離,語氣倒是一如既往的輕松。
柳桾望向他,看著他有些心虛的模樣,沉默須臾,旋即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無極,這些年,辛苦你了。”
庚無極一愣,望著她的笑顏隨之搖了搖頭,指尖微縮:“能再次見到神司大人笑顏……屬下死而無憾。”
柳桾張了張嘴,終是垂眸合了合眼輕嘆了一口氣。
終究,還是騙不了自己。
在睜開眼睛的那一瞬間,那心頭涌來的熟悉感,就好像……她從來就是那個人,她離開不了這場局。
要她留下的人是他,卻不只有他。
“風陌可還在?我有事要問他。”
“風陌?大人認識他?”
“他曾收留過我一段時間。”
庚無極沉默一瞬。
“他,死了。”
柳桾一頓:“你……”
“他是自殺。”
柳桾皺眉:“為什么?他可還留下什么話沒有?”
“屬下見到他的最后一面,他只說了句‘我們,都在等一個人回來’,屬下不甚明了。”
(我們……都在等著你的歸來)
“呵~”
柳桾深吸了一口氣,抬頭望向這無邊的天際,突然嗤笑出聲。
“大人……”
“無極啊,你有沒有過,人的出生到死亡,一切都被安排好了的感覺呢?”
“大人……屬下曾是應龍一族,并被賜與‘庚’之一姓,如果……我不曾遇見大人您……”
柳椐回望他:“是了,時間過了太久了,倒是忘了。”
復而又望回天際:“幸好,那只是曾經的你,而我,而我……”
終究是走不出去了。
“大人……”
“無事。”
浮焉樹再生之軀終是不同,修行也是一日千里,這些年柳桾常常閉關修煉以求盡快突破離開此間世界,而庚無極則是一如往常的那般守著她。
一年又一年,每到瓶頸階段柳桾就會停下休息一陣,同庚無極去逛一逛這世界各地。
自從尋回柳桾之后,庚無極也不著急修煉了,底下的事他也沒怎么管過,能陪著柳桾他自是樂意的。
日子好像又回到了當初那般,閑暇且平凡。
可這樣的日子,終究還是太少、太短了,這里從來不是他們的歸處。
既然所有人都要她回去,那她就順應天意,如他們所愿。
在白色川界待的第三千兩百零八個年頭,這一日,天空聚來大片雷云。
能在這兒引來的雷云,只能是飛升雷劫。
這還是白色川界被設成罪仙牢獄之后,數萬年來的頭一遭,可不稀奇得很。
被判罰到這里的人,除了被赦免,從來沒有人能夠靠修煉再次飛升,一時之間引來了川界之內眾多人的窺視,都想要來瞧一瞧這一位奇人。
穹宇之下,只見有一人浮空而立,昂首望天衣袂翻飛,等待著那九九雷劫劈下,神情冷肅沒有絲毫怯意。
“那人……是誰啊,怎么好像沒見過?”
“嘶——我好像有一點印象,這人,好像跟那個也不怎么露過臉的尊主走得近。”
“為何不是尊主飛升,反倒是她?”
“她叫什么名啊?罪仙之身還能再次飛升,也是個奇人了。”
“那可不,你們有誰見過從這兒飛升的人嗎,真有毅力……”
周圍的人表示認同,像他們這樣背負詛咒的罪仙之身,哪怕是用天材地寶堆起來修煉也是極其痛苦的,更別提修到那個境界了,確實佩服這樣的人。
望著濃墨的天際和將要落下的天雷,柳桾心里也有些沒底。
她曾替一個人扛過最后十二道天雷,那滋味可不好受。
最多……不過又是一死就是了,那可真就遂了她的心愿了。
“轟!”
第一道天雷劈下,柳桾紋絲未動,依舊凜神望天。
前面的八十一道天雷于她而言沒有任何威脅,只是衣袍被灼焦了一點兒,狼狽也談不上,到底是浮焉樹育出的軀體。
而接下來的十八道,一道比一道罡猛,柳桾這才終于舍得使出全力接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