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打仗從來不是兒戲。
戰略上誠然可以藐視對手,戰術上卻必須給予足夠的敬畏與周全。
當晚,南海之上炮火連天。
明軍艦隊與佛朗機人的艦隊撞在一處,激戰從月上中天持續到黎明破曉。
最終,明軍折損兩艘巡洋艦,三百多名水兵或死或傷,以慘敗收場。
當戰報傳回時,朱模臉上的血色瞬間褪盡,嚇得魂飛魄散。
他再無半分先前的囂張,連夜帶著殘兵,狼狽不堪地逃回了交趾海軍指揮所。
他終究為自己的自大狂妄付出了慘痛代價。
他既沒有燕王朱棣那般久經沙場的狠厲,也沒有秦王朱樉、晉王朱棡多年戍守邊地的實戰積淀,不過是個養在深宮中的藩王,從未親歷過刀光劍影。
毫無領兵經驗,竟敢第一次上手就妄動刀兵,慘敗的結局,其實早已埋下伏筆。
雖說大明水軍實力雄厚,可到了朱模手里,愣是把好牌打爛了。
古代行軍作戰,講究的是陣列協同、令行禁止,鮮少有單兵逞勇的余地。
勝負之關鍵,全在主帥排兵布陣的智謀、臨陣調度的決斷。
方隊沖鋒時的陣型疏密,進退攻防的時機拿捏,都系于主帥一身,其能力高低往往直接決定戰局走向。
顯然,這夜的交趾海軍,偏偏遇上了這么個不懂軍務偏要瞎指揮的豬隊友。
朱模空有一腔意氣,卻對海戰的艦船配合、火炮射程、風向利用一竅不通,硬生生把精銳水師拖入了亂戰的泥潭。
南海戰敗的消息像野火般連夜燒遍了交趾城。
都司指揮使吳楨正在府邸用晚飯,聽聞戰報時一口飯差點噴出來,又驚又怒的他摔了碗筷,披上皮袍就策馬奔回了都司衙門。
他一邊發令讓所有休假的將領即刻回衙,連夜部署反攻事宜,一邊抓起筆墨,讓快馬帶著加急文書連夜趕往應天,把這樁捅了天的禍事報上去。
朱模是真被嚇破了膽,躲在王府深處的寢殿里,一夜沒敢合眼。
吳楨身為交趾都指揮使,雖掌一地軍務,卻架不住當地軍權本就有一部分直接歸藩王府管轄。
自沈王朱模到交趾就藩,便依法取得了直接調兵之權,是以這回他擅自組織南海之戰,從頭到尾都沒給吳楨透半點風聲。
吳楨得知消息時,氣得在衙署里直跳腳,指著王府方向罵了好一陣,卻終究沒膽子闖進去理論。
畢竟對方是金枝玉葉的藩王,他一個地方武官,哪敢捋虎須?
可南海這場敗仗,終究成了交趾布政司與都指揮使司臉上洗不掉的恥辱。
自衙署設立以來,還從未出過這般因藩王擅動兵權、瞎指揮而折損兵力的荒唐事,傳出去足以讓整個交趾官場抬不起頭。
當夜,吳楨壓著滿肚子火氣,火速召集了大批水軍,戰船列陣、火炮上弦,一心要對佛朗機人狠狠反擊。
哪怕不能殲滅海盜,至少也得打出些氣勢,多少替朱模挽回點顏面。
可那群佛朗機人顯然精明得很。
與明軍交過手后,八成是掂量出了大明火器的厲害,知道硬拼討不到好,竟沒敢在南海多作停留,趁著夜色早已拔錨遠遁,連一絲蹤跡都沒留下。
吳楨帶著艦隊在海上搜了半夜,只撈到幾片戰損的船板,終究是撲了個空。
吳楨只能憋著一肚子火,悻悻然回了都司。
這場仗,打得實在窩囊!
明明水師實力遠勝對方,卻因瞎指揮折損慘重,最后連反擊都找不到對手,堪稱大明海軍史上少有的憋屈敗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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