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魂體卻不受影響,輕飄飄地從他身邊掠過,朝著大殿門口飄去。
崔東山又驚又怒。
以他暫時掌控的十二重境修為,竟絲毫察覺不出暗中動手之人。
這究竟是何等人物?
正想著,一片柳葉悠悠飄落。
那柳葉看似輕盈無害,卻讓崔東山渾身發冷。
其中蘊含的力量,即便他底牌盡出,也是抵擋不住。
“十四境?還是十四境巔峰?難道是十五境?這怎么可能!”
就在崔東山滿心震駭時,一道身影緩緩走來。
崔東山定睛一看,來人不是別人,正是陳平安。
隨著陳平安現身,那片柳葉輕輕晃動,落入他的掌心。
與此同時,一旁的俠義魂體被直接收進柳葉之內,緊接著柳葉沒入掌心,消失不見。
“你、你是如何做到的?先生!”
崔東山盯著陳平安掌心,消失的柳葉,聲音發顫,扯出個僵硬的笑容。
當然,隨著柳葉的消失,崔東山的身體恢復掌控,但他卻分毫不敢放肆。
陳平安緩步走到崔東山面前:“你先前點評眾人來意,這回換我點評你如何?”
崔東山聞言,謹慎地笑了笑:“求之不得。”
陳平安目光微沉:“事功學講究過程可錯、結果需善,以利益計算取舍,守護更大的‘道’。”
“譬如手段雖惡,若為大驪國運昌盛——一切皆可殺。”
隨即陳平安指尖劃過滿地尸體:“所以在你眼中,這些人不順從、便是南下絆腳石,無論善惡,唯有鏟除。”
“說到底,不過是‘切身利益’四字,對吧?”
崔東山見陳平安愿與他說理,暗暗松了口氣,強壓下心頭波動,垂眸笑道:“先生看得透徹,這些人的確留不得。”
陳平安頷首:“若我說,以你如今的心性,握不住這‘結果之善’,你信還是不信?”
崔東山聽聞陳平安否定事功學,眼底驟然泛起漣漪。
這可是崔東山認為的根本大道。
他下意識反問:“先生如何斷定我把握不住?”
話落,他又不自覺攥緊袖口,生怕對方驟然動怒。
陳平安卻無半分殺意,望著遠處云霧開口。
“曾有一事,名曰‘白衣渡江’。”
“某人為破城池,令將士扮作逃荒百姓——彼時白衣為平民標識,兩軍皆不犯。”
“可他破了規矩,白衣染血破城后,此后但凡見白衣者,守將皆疑為敵軍細作,寧可錯殺。”
“一座城的得失,換得永世罵名,更讓無數真災民再無生路。”
“而從利益分析,此舉也造成了諸多謀士的鄙視,原本有些人可能會投靠那方勢力,但卻直接望而卻步。”
“你說,以惡求善,卻種下更大的失,也可以稱之為“惡”,這算對么?”
陳平安說完,崔東山瞬間沉默無言。
而陳平安乘勢而上,繼續開口:“列國相爭,早有規矩,將對將、帥對帥,頂尖修士若肆意屠戮普通士卒,這可以嗎?”
陳平安說著忽然轉向寒食江水神:“你且說說,若開了這先例,會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