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蕭正陽順利登基,以后他的日子必定不好過。
他瞥了眼那面色蒼白的太子,低著頭,袖中手指掐算,玉扳指在掌心烙出紅痕,面上陰晴不定,不知在想些什么。
待那侍從宣讀完了遺詔。
蕭正陽行至人前,沉聲道:“此詔書為先皇遺詔,孤遵從先皇旨意,繼承大統,諸位可有異議?”
眾臣一陣沉默,蕭正陽這句話,便是等待著他們的表態。
有人不自覺地將視線投向了董正宏,而董正宏也將視線朝著側邊看了一眼。
“殿下……臣,臣請問,陛下得了什么病癥?”
“為何如此突然?臣等都不知曉?”
一大臣站了出來,看了眼面色枯槁的太子,便是低下頭來行禮,朗聲道:“臣以為此事蹊蹺。可否,由督察院徹查之……”
話音未落,便是被蕭正陽打斷。
他面色平靜,不喜不怒,只是淡淡地看著他:“蹊蹺?邵大人何意啊?”
吏部侍郎邵朗,屬于董正宏一系的人。
董正宏身兼吏部尚書,中極殿大學士,內閣首輔……
吏部一系耕耘已久,基本上都是他的人。
“邵大人可是在說,是孤謀害先皇,篡改圣旨?”
他知道,他父皇死的突然,必定會有人懷疑。
事情確實就是他做的。
人是復雜多面的,并非一個單純的好壞便可形容,他只求問心無愧。
有些污點注定洗脫不去。
既然有人出頭,他也不想欲蓋彌彰去遮掩什么,直接將此事挑明,然后解決掉這個臣子。
用著最簡單粗暴的方式,封上所有人的嘴,他的時間很緊迫,他要做好自己該做的事情。
至于旁人如何評價他,那就等著十年百年之后,交由后人去評說吧。
“這……”
蕭正陽其實沒必要這么做的。
他是太子,地位無可爭議,只要先皇自然崩殂,他即位理所應當。
但是現在問題就是,先皇死的太突然了,太蹊蹺了。自然會有人跳出來,拿這件事做文章。
平素溫文爾雅、賢良平和的太子,好像在這一刻變了。
迎著蕭正陽平靜的目光,出頭的邵朗只覺仿佛有萬鈞重山壓在了身上,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為王不能單單只有溫和賢良,還得有威嚴霸氣。
豆大的汗滴從邵朗的側臉劃過,他心頭一顫,不敢與之新王對視,只是磕磕巴巴的說道:“臣不敢……臣并非此意!”
“那你是何意?”
“先王遺詔你要質疑?”
“我朝歷代君王即位,你是否都要質疑一下?”
“不……不是……”
邵朗搖著頭,對于驟變的太子有些無法適從。
太子素來謙和君子,鮮少有這般語聲咄咄。
蕭正陽面色不變,依舊是看著那人,冷聲道:“邵大人不敢?邵大人敢質疑孤這個太子,敢收受北烈使臣送來的賄賂,還有什么是不敢的?”
蕭正陽的聲音不大,但是落在邵朗的耳邊,卻是恍若驚雷一般。
這一句話可是中了要害,要了命了!
他渾身一顫,直接跪倒在了地上。
去年柳仲谷來朝,正是給這人送了禮,也是這人在朝堂上率先出口支持將明辰送往北烈的。
蕭正陽知道許多事情,但一直都沒有說,如今朝堂形勢已然腐朽,殺一個人換一個人,在這個環境之中賢良之臣難存,他還要重新去找把柄。
不如就這樣,留著這些身上有污點之人,在需要處置對方的時候,再處置。
“這……這純屬污蔑!”
“沒有這事……沒有這事情啊……”
他面色煞白,大腦一片空曠,官帽翅搖如風中殘燭,冷汗浸透緋袍前襟,嘴唇嘟囔著,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臣……臣冤枉啊!殿下!”
“你的事情,就是督察院徹查的結果,還狡辯什么?需要孤把證據都拍在你的臉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