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回南方,占據逍遙城,整肅內務,好好發展,向現在的乾元學習,那才有未來。
汪柳朝著汪槐湊了湊,聲音又拔高了些:“大哥!”
“唉。”
汪槐沉默了許久,終于是嘆了口氣,草根崛起的英雄,意氣風發,勇武無雙的霸者,此刻卻好像是突然老了十歲。
他當然知道自己的弟弟一片赤誠,全是為了他好,他知道弟弟是對的。
但是人不是機器,總歸是有些不甘心的。
越到了高處,走的越遠,見過了越來越多強大的對手,才能出眾的天才,就回愈發感受到天塹一般的差距,感受到自己才能的局限。
血衣軍走到現在這一步,已經透支了所有的一切,退……真的有未來么?
未來……又有什么意義?
他給這個天下帶來了什么?
他垂了垂眸,輕聲呢喃道:“柳弟啊……這一退,我們還能再回越陽么?”
汪柳一滯。
他咬了咬牙:“可以!”
汪槐眼神有些空洞,定定地看向了遠方:“柳弟,我起事是為了什么?鎧風他們是為了什么而死的?那些忠誠追隨我的戰士們,是為了什么而死的?”
十年前那個意氣風發的自己,在南方振臂高呼“鮮血鑄甲衣,英魂殉太平”,引得一呼百應,忠義之士奮勇作戰,拋灑熱血前仆后繼,只為了創造出一片他所承諾的朗朗晴天。
現在呢?
崢嶸過后,熱血涼了,又剩下什么?
那些遭人憤恨的官吏權貴確實是被殺了,被連根拔起,但是又有誰來重新管理國家呢?
忠義之士要么變成了累累枯骨,要么變成了更加殘暴的蠅營狗茍之輩。
天下滿目瘡痍,混亂四起,百姓流離失所。
他曾發誓要消滅所有壓榨百姓的貪官酷吏。然而現在結果是什么呢?
貪官酷吏確實是被殺了,但是百姓真的得到救贖了么?
血衣過境,寸草不生。
他不是英雄,他是魔,是鬼。
一切的一切,都跟他起義時的預想南轅北轍了。
明辰曾跟他說過,莫忘初心。
好難好難。
他的初心,血衣軍的初心……好像都漸漸走遠了。
他所為的到底是什么?
他真的要做那割據一方的梟雄么?
那些迫于形勢無奈做出的選擇,最后都變成了刀刃捅向了自己。
汪柳聞言有些沉默,他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汪槐的這些問題。
實際上,從利益的角度出發,汪槐當初喊的那些口號,不過只是口號而已,為了聚斂民心罷了,那是不可能實現的。
但是,汪槐偏偏就當真了。
他沒有欺騙自己,也沒有欺騙任何人。
汪柳自覺某些方面要比兄長看的通透些,不過在氣魄器量上,他始終夠不上兄長。
汪槐一直是理想主義者,他是赤誠之人,他一直在背負著一切前進。自起義到現在,他沒有哪一天是為了自己而活的。
然而……現實令人無奈。
營帳之中,火焰搖曳。
兄弟二人沉默許久,汪槐這才擺了擺手,語聲低沉:“去吧,我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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