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斑以他那違返了常理的身子,躍起崖緣,拳頭猛擊而出,轟在由銀點組成閃爍不休的光球上。
光球爆炸開來,變成潮水廳卷般的劍雨,一浪接一浪往龐斑沖擊狂涌。
龐斑一聲長嘯,沖天斜飛仰后,來到了崖外的虛空處,一個翻騰,雙足離下方險漩惡礁,足有百丈的距離,就算他有金剛不壞之體,亦要跌得粉身碎骨。
劍雨斂去,現出浪翻云淵亭岳峙的雄偉虎軀,忽如飛鷹急掠,疾撲崖外,覆雨劍再現出漫天螢火般躍閃的芒點,望龐斑攻去,全不理會置身處是可令人斷魂飲恨的可怕高空。
兩人虎躍龍游,乍合倏分,拳劍在空中剎那間交換了百多擊,卻沒有人下墮了半分。
無論覆雨劍如何變化,龐斑的拳頭總能轟擊在劍尖上;同樣的無論拳頭怎樣急緩難分,覆雨劍亦可及時阻截。
天地的精華,源源不絕地透過龐斑由魔種轉化過來的道體,循環不休地在拳劍交擊中在兩人經脈間運轉著,達到了絕對的平衡,把他們固定在虛空處。
只要其中一人失手,擋不住對方的拳或劍,被擊中者,當然立時全身破碎而亡,勝利者亦要墮下崖去,慘死在礁灘處。
兩人愈打愈慢,似是時間忽然懶惰倦勤了起來。
天空則轟鳴之聲不絕,電打雷擊,明滅不休,威勢駭人至極。
到慢得無可再慢時,兩人同時傾盡全力,施出渾身解數,攻出最后的一拳一劍。
覆雨劍先斜射開去,才有了回來,橫斬廣斑的右腰。
龐斑的拳頭由懷內破空沖出,直取浪翻云的咽喉。
剎那間,他們都明白到,若依這形勢發展下去,只有同歸于盡的結局。
兩人眼光交觸,同時會心而笑。
心神融合無間,比任何知己更要投機相得。
“鏘!”
覆雨劍回到鞘內。
龐斑拳化為掌,與浪翻云緩緩伸來的手緊握在一起。
手心相觸時,他們同時感到了何恒與鷹緣的存在。
何恒也感覺到了他們,直到這一刻,浪翻云二人才真正明白了何恒強大。
感覺到他整個精神、智能、經驗,不受時空阻隔,無窮漆黑下,何恒的精神意志仿佛一團巨火一樣,熾熱而明亮。
幽幽嘆息一聲,千百道電光激打而下,刺在兩人緊握著代表勘破了生死的一對手掌處。
爆起了遠近可見,震破了虛空,強烈至使人睜不開眼來的龐大電光火團。
當大片云雨雷電移聚至攔江島上空,使滿月無蹤,天地失色時,東方天際卻因烏云的移駕露出了明月高懸、金光燦爛的夜空湖水,月光還不住往攔江島這方向擴展過來。
龐斑臉容一片寧洽,魔幻般的眼神凝定在嬌柔得令人生憐,持傘盈立在另一小舟上的靳冰云處。
兩艇的距離不住縮短。
靳冰云衣袂迎風飄揚,似欲乘風而去,靜候著龐斑逐漸接近的小舟。
小艇緩緩靠近,到艇沿相接,成雙成對時,這威震天下六十年的魔師,謙虛誠摯地在靳冰云旁單膝跪下,仰起頭來,無限情深地看著傘子下靳冰云那平靜清美的絕世姿容。
兩人目光糾纏久久,臉上同時泛起動人心魄的笑意。
在眾人屏息靜氣的全神貫注中,龐斑探手懷內,取出他在過去一年內形影不離的那對繡了雙蝶紋的布鞋。
靳冰云柔順地提起右足,秀眸射出海樣柔情,深注進龐斑奇異的眼神里。
龐斑嘴角逸出一絲純真有若孩童的笑意,一手溫柔仔細地輕輕握著她纖白晶瑩的赤足,先俯頭吻了一下,才小心翼翼為她穿上鞋子。
風雨雖是那么不肯妥協,湖水仍是波蕩不平,可是兩棄輕舟,總是平穩安逸,一點不受惡劣的環境所影響。
所有眼光全集中到兩人身上,沒有人發出任何聲音,只有急浪打上船身和風雨的呼嘯聲。
為靳冰云撐艇的問天尼目泛奇光,凝注在龐斑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