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兒個晚上聽說居然還要多帶一個學生,換成別人,早就因為變身孩子王不樂意了,可嚴中二此時此刻卻半點沒有抗拒,反而還笑吟吟地對周霽月打了個招呼。
“到底是自幼習武練出來的,不像這小子似的偷懶耍滑。走,到鶴鳴軒去。”
越千秋不禁大吃一驚:“去鶴鳴軒?不在這兒又或者師父你那兒練?”
“你這兒太小。我那兒倒大,可帶著你過去不方便。我嫌人來人往太煩,老太爺就挑了個越府角落,獨門獨院對外開門的清靜院子給我,這樣是沒人能隨隨便便跑去那兒騷擾了,可我昨晚把往府里開的門鎖直接澆了銅汁,進出干脆翻墻。所以挑來揀去,鶴鳴軒更合適。”
一邊說著這話,嚴詡一邊已經是通過那條清芬館到鶴鳴軒之間的短短巷道,自然沒看見背后越千秋和周霽月那面面相覷的表情。
饒是周霽月也曾高來高去潛入吳府打算放火,可住在越府還要進出翻墻的主兒,她還是很難想像。至于越千秋,越老太爺都這么縱容嚴詡,而且,人居然為了避免越府有人去拜訪,直接把門鎖都給搗鼓成那樣了,他還能說什么?
偏偏嚴詡還頭也不回地說道:“說起來,這鶴鳴軒的名字當年還是我起的,那是我在詩經里頭最喜歡的一首詩,老太爺到底有眼光,贊口不絕說好,不像越小四,就知道挑毛病,他念書念得一塌糊涂,卻還嫉妒我文采好……”
剩下的話,越千秋已經不想聽了。他很想說,師父,我眼下叛出師門還來得及嗎?
他真想哭著喊著去抱越影的大腿,求影叔把他收歸門下,免得將來被嚴詡荼毒!
當一大兩小三個人來到鶴鳴軒前頭的院子時,就只見院門緊閉,偌大的地方空空蕩蕩。越千秋嘴角抽搐了一下,快步走到鶴鳴軒門前推門張望了一眼,就只見青草和分派來此不久的綠荷都不在,分明越老太爺在出門之前就吩咐好了,把一整個地方都留給他們。
可想而知,這絕對會讓越家其他人不滿——有大太太坐鎮的長房一家子大概除外。
越千秋深深吸了一口氣,滿心以為接下來恐怕要從扎馬步這種最簡單、最疲勞、最枯燥的事情學起。畢竟,他已經看到周霽月自顧自到旁邊先練起來了,那進度怎么也不會和他這初學者看齊。可讓他沒想到的是,嚴詡拍了拍他的肩膀,赫然是滿臉堆笑。
“和我師父當年教我一樣,我先教你玄刀堂的入門功夫,一套很簡單的小把戲。”
嚴詡把這套稱之為小把戲的動作耍了一遍,越千秋一眼就看出,竟是和后世分支頗多的五禽戲頗為相似。一套動作打完,他成功打消了心中隱隱對學武的幾分畏懼。
沒吃過豬肉也看過豬跑,武藝絕世的形象看似風光,可背后的血汗他不用想也能猜到。富貴折人骨氣,被老太爺嬌養得太久,他真不是那種一下子就能吃大苦的人!
一旁的周霽月看著越千秋笨手笨腳開始模仿學習,嚴詡笑瞇瞇在旁邊手把手教導,矯正動作,指點呼吸節奏,不時還稱贊兩句,嘴里最常見的三個字就是乖徒兒,自始至終忙得滿頭大汗也沒半句怨言的時候,她已經早就停下了動作,臉上盡是呆滯的表情。
昨天聽越千秋說,嚴詡就是玄刀堂的掌門弟子,她還有點懷疑,可剛剛看他打那套顯然經過玄刀堂改良的五禽戲,她就漸漸心悅誠服了。正因為如此,現在看嚴詡這樣教越千秋,她卻有一種崩潰的感覺。
教徒弟還能這么教嗎?
她小時候跟著師父學武,哪一次不是哪個動作沒做好,立時被一根小棍子抽下來?
最少也是疾言厲色的呵斥,哪有越千秋這樣的待遇?
還稱贊呢,越千秋今天這表現,碰到她的師父非得被罵得狗血淋頭不可!
她是不是眼力太差,沒看出這位嚴先生是假高手?
只有嚴詡自己心里美滋滋的。想當初師父教他就是這么耐心細致無微不至,現在他也依樣畫葫蘆,徒兒將來肯定出類拔萃。到那時候,越千秋還會嚷嚷什么不繼承玄刀堂?</p>